老夫人犹豫良久,说:“且等大老爷中午放班回来再说吧”
曼云应了一声,正要退下去,又听老夫人说:“派个小丫鬟去垂花门守着,大老爷一回来,让他先来我这里。”
“是。”
老夫人仍躺回榻上,度日如年地等了半个时辰,终于听到守门的小丫鬟传:“老夫人,大老爷来了。”
“快叫他进来。”
老夫人坐起,拢拢头发,使个眼色,叫屋里侍候的小丫鬟尽数退下。听着大老爷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跟着帘子一动,他从门外进来,眉宇不展。看到他的脸色,老夫人心里一沉,着急地问:“弘儿,事qíng如何了?”
大老爷目光闪烁,说:“娘,不必着急,此事还需些时日才能明朗。”
老夫人直直地看着他,问:“弘儿,我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娘,我怎么会瞒着您呢?”话是这么说,大老爷却不敢看着老夫人的眼睛。
“弘儿,看着我的眼睛说。”
大老爷素来孝顺老夫人,因为孝顺也一向惧怕她,听到这话,知道她生了疑心,只好看着她眼睛,说:“娘,真没有瞒着您,只是今日又有徽州急报,说是徽州学子也在提举学事司静坐……”说到最后,话音渐小。
听到这话,老夫人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身子也开始摇晃。
大老爷上前一步扶稳她,说:“娘,您不用担心,二弟这事,孩儿会打点好的……”
老夫人打断他:“我且问你,咱们家这一万两银子是不是白花了?”
大老爷微微迟疑,低声说:“四地学子静坐,又是风口làng尖……”话还没有说完,老夫人一掌拍在胳膊上,虽然没有多少力气,却把他的话打没了。
老夫人瞪着他,怒其不争地说:“真是没用东西,还不如五丫头看的清楚明白。”
怎么好端端提到五丫头,阮弘一怔,来不及细想,忙安慰大夫人:“娘,您别急,先听我说完。只要把二弟解到京城御史台受审,便在韩王势力之内,再拖些时日,待风头过了,自然就无事了。”
“上回,你便是这么说的,银子都送出去了,也没见成。”
大老爷默然片刻,说:“送给韩王的丫鬟准备好了没?我呆会叫幕僚杨先生送过去,同时再打探一下。”
“还送过去做什么?làng费。”
“娘,韩王他开了口……”
老夫人狠狠地剜他一眼,高声喊:“曼云,去把五姑娘叫过来。”
大老爷不解地问:“娘,叫五丫头过来做什么?”
“这事关系着她,我想听听她怎么说。”
“她一个丫头,懂什么朝廷大事?”
老夫人没好声气地说:“我瞅她比你还懂些。”
大老爷只当她是气话,微微一哂,又怕她恼怒不敢再多说了。耐心等了一会儿,阮碧进来了。
老夫人冲她招招手说:“五丫头,坐下说话。”待她坐下又问,“我问你,徽州学子也跟着闹事了,你怎么看?”
大老爷没想到老夫人真的一本正经地问起阮碧,心里吃惊,怀疑地看着她。只见她微作沉吟,秀眉一扬,说:“依孙女看,徽州学子也跟着闹事,倒不是坏事。”
大老爷不屑地轻声叱道:“小丫头懂什么。”
阮碧不亢不卑地说:“父亲,请听我说。此事起因不过是学子互殴,一人丧命,郭家抬出二叔招牌,才引祸上身。扬州学子静坐,为丧命学子讨公道,原在qíng理之中。扬州、杭州、苏州三地相近,为丧命学子声援,也尚在qíng理之中。而今又蔓延至徽州,反而丧失原有的立场,已呈bào民扰乱朝政之态势。此势不可助,此风不可长,官家必定会严惩。否则来日,但有丁点小事,学子都要静坐一番威胁朝廷,如何了得?”
听完这番话,大老爷已再无轻视之心。方才朝会时,已有言官指出,学子bào力gān扰朝政,必须严惩不贷。
老夫人听着在理,又问:“五丫头,依你之见,你二叔会如何?”
“孙女不懂朝政,只能信口瞎说。”阮碧说,“依孙女之见,朝廷到时候会各打一巴掌,严惩带头学子,令他们不敢扰乱朝政。也会处罚二叔,给丧命学子一个公道。如此风口làng急,咱家再活动,别人也不敢应承,不如等风头过后,再另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