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兄长就留下这一点骨血,若是有了什么万一,他兄长一脉就此断绝,他岂不是成了李家的罪人?
可今日他见自家侄儿不但智勇双全,而且半点没有年轻人的轻浮之色,心中也不免快慰不已,脸上一直挂着“快来看这是我家侄子”的笑容。
待问及此事,李锐说了如何带着杜先生和家将们前往通州找周御使求援,此事李茂已经在周青哪里知晓。只是后来如何去凉州找舅舅借人打探消息,又路遇马贼,顺藤摸瓜救了送信的羯人。如何在羯人那里得知了叔父的消息,去都尉府报讯,陆将军连夜调兵,他如何随军到了此处云云,让李茂越听越心惊。
他虽说的简单,很多地方都是一言带过,李茂却能听出其中的凶险和决心,一时间李茂心中百感jiāo集,一下子对自己如何纵容方氏养废这个侄子满怀愧疚,一下子又在感叹这孩子是何时成长的如此优秀,完全超出他的预计。
幸好他及时收手,再也没有做出一丝荒唐之事来!
李茂想的很多,却无人可以抒发,愧疚感叹感激通通全部化为一腔温qíng。
他下定决心,从此往后,他便要将这个侄儿当做亲生孩儿一般教养,怎么也不能荒废了他的才华,得好好抚养他成人,看着他建功立业才成。
京城,紫宸殿朝议中。
“今日,朕收到了汾州快马来报的折子……”楚睿手中拿着一本厚厚的奏书,“汾州马场有逆贼作乱,圈养了上万匹战马却不通报朝廷,在糙原上私圈糙场,引得牧民一片激愤。后见李国公出京巡查,竟伙同叛贼半路截杀,致使一百多骁骑营jīng兵死于吕梁,李国公吉人天相,逃出生天,后又九死一生,到达了灵原。”
众朝臣听得这其中的一波三折,顿时议论纷纷,互相打眼色的有,面色沉重的也有。楚睿在上面对他们的神qíng看的一清二楚,心中一声冷笑,接着又说道:
“此事还没有完。那意图谋反之人眼见事qíng就要败露,居然派了三千骑兵奔赴灵原,夺了灵原县,准备把知qíng之人杀个gāngān净净,再夺了马场。”
这下朝臣一片哗然。
“陛下,此事非同小可,若真是如此,请速速出兵,收服灵原。”晋国公张诺走出来奏道:“兵者大事也,决不可姑息。”
他听得皇帝如此说,以为李茂也在灵原县,被他们给抓了。又怕皇帝以李茂为念,延误了战机,连忙启奏。
也有些世族官宦心内高兴,恨不得李茂就死在那里最好。
“不用了,如今灵原之乱已经平定。李茂被糙原上的羯人所救,派出使者从糙原绕道去了凉州,搬来了西军,正好解了灵原之危。此外,通州赈灾的御史中丞周青也提前到了汾州,夺了马场,抢回了万匹战马。”
楚睿见下面众臣神qíng大变,心中涌起无限的快意。
他日日坐在京中和这些大臣扯皮,何时有现在这般把他们吓得大惊失色的场景。就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乐上几日了。
楚睿心qíng大好,振臂一呼:
“朕有这些忠臣良将,又何愁大楚不兴?”
“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臣们跪下山呼万岁。
楚睿站在龙庭之上,自觉从登基到现在,从未像现在这般满足过。他在一片“万岁声”中,站起身,连颁几道御令,众臣摄于其威,竟是没有多少反对之声。
楚睿先是命令中军先接管马场,四周调集粮糙以供马场只需,又命令那支西军押解俘虏和逆贼回京。
汾州布政使和指挥使在任数年,竟没有发觉汾州马场不对,楚睿命就地罢了官职,随西军一同押解进京审讯。
原汾州参议刘鹏暂领汾州布政使一职,兵部的“司马”一部前往马场,将这些战马重新登记入册,打上大楚烙记,分散到西北各地的马场去。
同时彻查各马场,又命西军随时戒备,以防有人作乱,能够立即点兵征讨。
叛乱一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汾州马场之事消息已泄,这群叛军的幕后之人随时都可能举起反旗反了,楚睿已经得到李茂密报,得知这支叛军有可能是定北军之人,楚睿此时已经完全没有办法放心北面。
他有心要李茂暂时留在汾州,关键时刻可以掌印监军负责平乱,然而此事千头万绪,折子里又不能说个明白,他不得不急召李茂回京,让御史中丞周青暂时留下听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