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聊发少年狂_作者:绞刑架下的祈祷(392)

  如今她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对管家连消带打,说的人家面红耳赤的熄掉那些小心思,也可以将算盘打得和账房先生一样好,她甚至已经开始渐渐尝到当年刚穿过来时大手大脚的苦果,也了解了方氏当年为什么一到过年就对着她愁眉苦脸。

  不用做,不代表就不会错。恰恰,不做,就是最大的错误。

  只要她还当着这国公府的老太君一天,她迟早就要把这个身份贯彻到底,避是避不掉的,也只会造成更大的遗憾。

  她是超一品的国公太夫人,是整个大楚最高品级的诰命夫人。她若想要去做,会比许多拼命挤破头想要进入上层圈子里的妇人们容易千百遍。

  只要她想。

  这是个婚姻包办的年代。李锐和李铭平日里能接触到的姑娘,不是亲戚,就是丫头,等长大以后,能随便见到的,恐怕也不是什么良家女子。

  若是她真天真的以为能让两个孩子“恋爱自由”,怕是连合适的对象都找不到。

  找亲戚?

  近亲通婚的缺陷,作为一个儿科的医生,她比这个时代的任何人都要了解透彻。

  恋爱自由?

  若来的是狂蜂làng蝶,或是像张静那样,别有用心,该怎么办才好呢?

  再制造出下一代人的悲剧嘛?

  一时间,顾卿陷入了深思之中。

  片刻后,她苦笑了一下。

  她恐怕,要从此过上努力勾搭“小姑娘”的生活了。

  晋国公府。

  若说顾卿和李锐的烦恼,都属于成长必须经历的“阵痛”的话,如今的晋国公张诺,就已经是痛得刻骨铭心,痛的透彻心扉了。

  他的父亲到了大限了。

  老晋国公张允自五年前起,就开始不停的消瘦下去,到后来,消渴又引发了心病和各种疾病,这位世族最倚重、一直执牛耳者的老国公,就真的彻底的倒下了。

  这么多年来,他的身子一天差似一天,下身不能动弹,犹如风中之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张允自知命不久矣,从去年开始就渐渐用起了虎láng之药,就为了多给后人留下些安排,多给自己的儿子争取些时间。

  可是这一天,总还是要来的。

  张允的卧房里,宫里来的四位御医最后一次会诊,都摇起了头。huáng御医更是直白地对张诺说道:

  “我会对老国公施针,府里再取一片老参与老国公含着,若有什么话,尽早jiāo代吧。”

  此时的张允,已经因为心脏衰竭的缘故,连话都说不口了。

  张诺一点都不想给父亲施针,他根本无法接受父亲已经要离去的事实。门外跪着一大堆直系的子弟,可他就是不想动弹一下,更不想出去和他们吩咐可以准备后事了。

  此时,老晋国公张允的嘴里开始咕哝出“针”、“针”之类的话来,张诺再怎么难以接受,也只能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跪坐在父亲的chuáng榻边,请几位御医施针。

  府里的下人拿来了早就准备好的百年老参,张诺取了一片,让父亲含着,几位御医开始在头顶和脚心各处施针,只见张允猛然一颤,原本迷蒙着的眼睛突然又有神了起来。

  张诺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这应该就是人之将死,会耗尽所有心力的回光返照吧!

  huáng御医等人见老国公有话要与张诺说,非常识相的带着一堆医官下去了。张诺的心腹也将所有的下人全部都赶了出去,再带着人在门口把着门。

  此时张允微微嚼了嚼参片,感觉气力上来了一点,这才开口道:

  “我曾和李老国公,与先皇……”他一张口,自己被自己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顿了一下后,又继续说着,“……与先皇,和天下人下了一盘棋。”

  “世族要得到发展,只能在天下承平之,之时。”他猛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的气不会断掉,一鼓作气的说完自己要说的话。

  “大楚,绝不可以乱。可牵制,可平衡,不可乱。”

  “不要怪张若,你弟弟当年不是故意那般做的,我与先皇将他做了棋子,准备平衡世族内部的激进派和守成派的势力,结果被人先发制人。你弟弟从此成了废人,而后先皇又被刺杀,连李蒙都死了……”张允说出了当年的秘闻,也是不胜唏嘘。

  “我与先皇、李老国公的联盟,被彻底击了个粉碎,方造成了如今朝堂上争执不休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