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以为韩歆该罪否?”诏令已下,之前那些愤然上书的大臣们终于不再说什么,且此时他们也该更关心自己家中的良田可是合乎新近发布的“国法”了,刘秀却是在刘疆向他例行请教政事时发问。
终是来了!
刘疆当日看过母亲书写了几年、却始终不给他看的书简,五内俱焚、死过一次也比不上他当日的感受,他知道了母亲最大的秘密,也知道了母亲何以那般恨他的父亲,更加知道了从小到大母亲何以看着他经常露出那般难过、心疼到决绝的神qíng、何以对他总于其他的兄弟们不同,知道了父亲,他最是敬重、以为亦疼爱他最多、无所不能的父亲,就那般在危难之时抛了他们保住自己……原来他上一世死的那般早,原来他会被废了太子,原来的一生不过是个傀儡,还是惶惶不安、苟且于世、连母亲都保不住的傀儡!
“当罪!为臣者虽有直谏之责,然君臣礼法不可忘,且他为大司徒,更是打着忠君直谏的旗号,却在朝上妄言天将再现饥荒之乱,蛊惑人心,便是当罪!”
刘疆果断的说出自己想法,书简上那个一心站在自己父亲一边、支持他新令、把所有大族势力们得罪的彻底、被人拱下台的太子不是他,绝对不会是他!然太子难当,他却更加知晓,身为太子若不支持君父的政策,那是危矣;若是支持又得罪了所有士族大家,那,更是危险!他的处境已经被他的父亲摆到了两难之地。
刘秀看着自己处事越发果断gān脆的儿子满意的露出一点微笑,状似不经意的问出“那太子以为度田令如何?”却是挥退了身边所有人。
“于国于君有利,为大汉千万年计当行;然,甚难”,刘疆等着人退下,开口直言。
当然难,
他都可以想象出那些人必是会想尽法子推搪,他这么做就是犯了众怒、触及了那些人的利益 ,换了是他,也定会不服、争夺的。不过甚是欣慰满意自己最看中的长子能明白他的苦心,示意儿子接着说。
“儿上次随着阿爹微服,见着街上商贩为着锱铢之财大打出手,当时还觉他们未免太过计较小气,后听阿爹言,非他们小气计较或是当真拮据如此,只都不愿意让出他们看来都是属于自己的钱财物事、便宜了别人而已,对比当下也是如此,为着他们已经纳入自己囊中的良田,怕是也要……”刘疆停住,下面的话实在不好说也不好听,“儿也担心他们做了错事会惹阿爹生气,也白费了阿爹一番苦心”
“由小及大,我儿长进不少”,刘秀拍拍他肩膀,也不再bī他,他这般说已经让自己满意和放心了,又笑言“可有看过你阿娘那里的画像?可有看中之人?”看着儿子果然红了脸,便大笑出声。
“儿凭阿爹、阿娘做主……”刘疆低头,掩住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苦,心中却是越发坚定不移,那再不会是他的一生,他亦不会再让母亲失望、落得那般下场!
……
刘秀已经连连出招,那些不是吃素的豪qiáng世家们很快商量出了对策,这么多郡县居然出奇的相似,勾结、买通或是惧怕、或是本来就是一伙的当地太守、刺史和许多大小官吏,丈量土地之时,将普通百姓赶入田地,将他们的方院、村落、道路都丈量在内,将豪qiáng隐瞒的田亩数与人口数转嫁给贫民百姓,合伙欺瞒上报。刘秀本来的初衷就这么被歪了出去,并让百姓对新的大汉王朝、皇帝陛下怨声载道,让本来以为会qiáng硬抵制的刘秀都听得愣住了,把自己放的火烧回到了他的身上,此招太过歹毒!
“何以颍川、弘农可问,河南、南阳不可问?”刘秀拿着刻着这些字的竹简厉声责问下面的官吏。
“臣,臣不知,臣是在长寿街上捡到的”,官吏叩头咬牙而答,打死他也不敢只说,这是战书啊。
“长寿街,捡的?”刘秀惦着竹简呵的一笑,随即将其猛置于地,面色铁青,声音陡然加重,“放肆!诡辩欺君当死!来人”
“父皇息怒”,刘阳从屏风后面赶紧走出跪地,“他亦不得已,父皇明察”
“哦?那以你看何解?”刘秀玩味的看着这个聪慧、很是能左右逢源、在宫中、宗学都有好名声的儿子。
“河南帝城多近臣,
南阳帝乡多近亲,他们的田地住宅都超规,不能做标准,是以郡吏很是为难,才出此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