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和帝一口气吊起。
他怎么就忘了,他的长子从十几年前就开始被人所忌惮。那时候他做了什么?
对,他低头了,他任由王家找来的高人做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法事,再任由他们将莫须有的罪名安放在他曾经最疼爱的长子身上。
甚至,他亲眼看着长子被送进寺庙,剃去满头黑发,脱下锦衣华服,穿上粗糙的僧衣。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次子废了,三子还小,他终于盼着长子还俗回宫,却遭到了太后与皇后的联手阻拦。
这个皇宫,究竟是谁的皇宫?
这个江山,究竟是谁的江山?
熙和帝气得发抖:“忱儿是朕的长子,尚未封王,为何不能……”
“父皇。”
一直沉默的谢忱突然开了口。
手中的茶已经喝完了,然后太后宫中的宫女似乎压根没有注意到她,便是空茶盏搁在桌上清脆的声响传来,也无人上前为他斟茶。
谢忱起身,似乎并不在意被宫女冷落:“父皇,儿臣该出宫了。”
他不愿留在这冰冷冷的宫里,除了元后,这里又有几人值得他停驻。
他的父皇早在十余年前就不再是他的父皇。
他的兄弟又从来都不是他的兄弟。
无论前世今生,他唯一的念想,都在宫外那个少年的身上。
仅此而已。
第48章 【肆捌】qíng难禁
大皇子还俗回宫不过才过了一夜,京城内便传来风声,说是太后与王皇后不允他留在宫中,将人撵出皇宫了。
这消息传的太快,叫人不得不怀疑是真是假。
但三人成虎,便是假的,叫这么多人口口相传,只怕也能成真了。
孙君青在太常寺听闻此事,惊得摔了手里的笔:“皇后疯了不成?”
那传话的人吓得忙嘘了声,左右四顾,压低声音道:“嘘嘘!孙大人糊涂了,怎能这么说皇后!是慈英殿当差的小宫女们在说,叫人听见了传出来的。”
孙君青啊了一声,捡起笔:“皇后怎么就容不下大殿下……”
“都说大殿下的八字冲撞了三殿下,所以太后与皇后才不许大殿下留在宫中。大殿下都这般大了,怎么听不出这就是个借口,如今被毫不客气地撵出宫,只怕心里头要恨上了。”
孙君青急得有扔东西,忙把手里的事往边上一丢,同人道:“这可不成。他好悬才还俗回来,又跟着我家七郎去了趟江南,身上怕也没多少银钱,更别提京城中落脚的地方。我先去把人接回家,陛下总不至于不给大殿下在城中安置个王府吧。”
太常寺内也无人拦他,只听说他要去接大皇子回孙府,都叹了口气。
这生养的皇宫都容不下的大皇子,离了寺庙,竟是得靠着无亲无故的孙家接济。
孙君青出了太常寺,径直往街上跑。好不容易找着谢忱,却见自家兄长已经站在了他身边。再一问,才知兄弟二人竟在听到消息后,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先把人接回家住。
孙君良道:“殿下先跟臣回府吧。府里空屋子多,不差殿下的位置。”
孙君青忙道:“是啊,殿下,咱们孙府多的是空屋子,便是不够住,还能同七郎挤一挤。”
谢忱出宫后,本是打算先找个客栈落脚,却不想宫里头的消息这么快便被人传到了宫外。而孙君良也当即就找到了他,开口提出接他回孙府住。
看了看面前的孙家兄弟,谢忱感激一笑:“那就多谢两位大人了。”末了,他忽地又问,“七郎的身体……如何了?”
“烧退了。”孙君良道:“只是似乎烧得迷糊了,总是梦呓,说着些旁人听不懂的话。”
谢忱笑:“怕是梦见了什么有趣的事。”
“兴许吧。”孙君良看着谢忱,想起嫡子梦中皱眉低吟,渐渐沉下心来。
谢忱住进孙府不过两三日,孙蓬从病中醒过神来。还不等他问过枸杞为何谢忱会在府中,宫中按例要在除夕夜开的筵席下来了帖子。
孙蓬少时也曾跟着孙老太爷入宫赴过筵席,那时年纪小,许多事都不懂,只觉得席上酒菜食之无味,歌舞艳俗无趣。之后便不再跟着老太爷进宫。
如今他因长州一事,闻名朝野,加之甫一回京,便病倒chuáng榻一直迟迟未能进宫面圣,朝中许多人都还等着看他的表现。因此,宫中送来的这份帖子,是指名道姓邀他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