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秀夫说道:“不如此,岂能高风亮节?疾风而知劲糙?”
赵宇深叹:“我总不想多事,能喝美汤,谁愿意去搅合粪汤?”
陆秀夫当场气噎:您这是什么联想?!
赵宇又说道:“粪勺入汤,美汤不再,诸位可有办法不让美汤变成粪汤?”大家都摇头,这还能有办法?赵宇叹气:“只要不往里放粪勺就行了。”大家险些气歪了鼻子。
陆秀夫郁闷地开口道:“官家可是累了?明日要与元军jiāo战,今夜还是要好好休息。”
赵宇转目看陆秀夫,微笑着说:“陆公是忠义刚烈之人,若有一日,陆公有机会不往美汤里放那个粪勺,陆公可是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高风亮节,疾风劲糙,去救一锅汤呢?”
陆秀夫心里顿生警觉,仔细看烛火下的赵宇,似醉非醉,眉目含chūn,秀雅绝伦,如果他不了解赵宇,肯定觉得这是一句醉话,可他现在已经知道赵宇是什么人了,心机深沉,运筹帷幄,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问他这么个表面无聊的问题?他打点起jīng神说道:“孟子曰: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
赵宇带着醉意对空中招手:“牧之,翻译一下!”
袁牧之忍了笑,说道:“自我反省,觉得是我理屈,即使对方是穿粗衣的卑贱之人,我也不会吓唬他。自我反省,觉得理直,即使对方有千万人之众,我也要一往无前,无所畏惧。”
赵宇笑着点下头:“陆公,日后,我就靠着你虽千万人亦往矣了。”
陆秀夫郑重道:“官家可是要遣吾去元营协议?”
赵宇嘴唇一抿,“那怎么成?他们把你扣下了,投鼠忌器,我是打他们还是不打他们?”陆秀夫很感动。赵宇接着说:“你明天就还是像以前那样,准备好一封劝降书,写得qíng真意切,让他们赶快投降,跟他们说实话,说他们真的打不过我们……”
袁牧之兴致勃勃地说:“他们七倍于我的兵力,怎么打不过我们?”
赵宇看来有些困了,压抑着哈欠说:“七倍算什么,当初斯巴达的国王带着三百勇士和七百义兵,在温泉关挡住了波斯号称五百万的军队,那是什么比例?1比5000,jiāo战当天就杀了对方上万人。后来因为叛徒出卖,腹背受敌,全军战死,但也是让敌方付出了两万人的代价。反而观之,们相比元兵实在是处于优势,我真有些下不去手……”
小道士苏华终于找到了机会说话,问道:“温泉关在哪里?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国王?”
袁牧之也点头说:“对呀,一定是海外之处,官家从哪里知道……”
陆秀夫抬手制止这些打岔的人,严肃地对赵宇说:“官家,何谓下不去手?官家所引典故有何意?难道要这三万义兵都战死,方才下得去手?”
赵宇无可奈何地说道:“陆公这么郑重其事,我也只好勉为其难了。牧之,请记下来,我本来是不想动手的,陆公进谏,并用三万义兵的xing命相威胁……”
袁牧之忙去研磨,兴奋地说:“好,官家,我一定如实记下来。”
赵宇起身,对着在一边看热闹的李越说:“走吧,去睡觉。”
李越上去扶了赵宇的胳膊,袁牧之玩笑道:“官家在招李官人侍寝吗?”帐中人都笑起来,赵宇刚要说什么,李越手里一用劲:张小郎正在帐门处站着呢。赵宇大概也看见了,就势靠在李越身上,抬手用袖子遮了半个脸,说道:“好困。”与李越出帐而去。
到了他们的卧帐,李越才知道赵宇也许真醉了,倒头在chuáng上一动也不动地睡着了,靴子都是李越帮着脱的。虽然有慧达他们在外面,李越也不放心,只好躺在赵宇身边,也算是侍寝了。
蒙元的主帅帐中,却无人酣睡。明日的战术早就商议妥当:天一亮,大队骑兵就横扫过去,大鹏,照明弹和小朵毒火都不必多虑。至于那些爆开的铁钉弹,只能伤及人马,无法杀死人,所以更不用在意。宋人chuáng弩虽然杀伤力qiáng,但元军决定八万骑兵不停地冲击,直到把宋军扫平,量宋营也没有如此多的chuáng弩和弩箭支持那么久……都计划周全了,应是万无一失。但军中最老的巫师却从入夜就要求与主帅伯颜密谈。快到半夜,伯颜终于招他入账。
老巫师从糙原一路随军而来,两鬓早已苍白。脸上皱纹深刻,手上布满了祈祷时被火焰灼烧过的伤疤。他已经浑浊的眼里含了泪水,对伯颜说道:“自从得知宋人新帝要求决战,丞相要向天祈福,我已一连四十日求乞神意,一直杳无信息,直至今日傍晚,终得长生天之神示,清楚不二:此战大为不祥!若丞相连夜撤军,尚有生机,若日出东方,则为时已晚,请丞相速速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