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容大概对李越这种迅速变脸很不习惯,无措地看李越一会儿,对着李越点了下头,李越因何容这么轻易地同意了自己的建议喜出望外,脱口道:“我才把gān果都吃了,有些风gān的ròugān,你吃吗?” 何容似乎在犹豫,李越怕他嫌ròugān腥臊,就劝说他:“这些ròu是北边的特产呢,是把猪ròu或者牛ròu去掉边筋板韧,用咸味香料浸渍,用力反复揉搓,使ròu质疏松,再加香入缸,密封腌制。出缸后,用特制的百糙香料粉末抹于ròu表,大火煮熟。很好吃的,你尝尝?”他小心翼翼地看何容,当初对陆敏,他费了多大劲儿才说服陆敏接受他给的东西。
何容对李越微微一笑,说了声好。李越只觉得两耳嗡地一响,头晕目眩,四周船壁都飘动起来。他赶快低头,一把扯过来行李包,胡乱翻看,等到自己平静了些,才抓着一包ròugān再面向何容。这次他不看何容的脸了,把小包递过去。可何容迟迟不接,李越不解,最后只能抬眼看何容。却见何容也没有看他,正看着手里的簪子,脸色悲伤,眼中盈盈yù泪。李越猜测他肯定是因为现在飘零失所而想起了他的亡母,忙打开了小包,双手捧了递到何容的手边,微笑着说:“快来吃点东西,吃了就会高兴些。”
何容抬眼,一副伤心样子看着李越,几乎要哭地问:“真的?”
李越忙点头:“真的真的,我难过的时候就喜欢吃东西,赵……大哥也是。”他什么都拉上赵宇,表示有理有据。
何容看入李越的眼睛,低声问:“你为何难过?”他目中含泪,神qíng惨然,眉头微微蹙着,李越心里马上把他归入了走失的孩子流làng的少年无依无靠的孤儿之流,放缓了声音说:“我也远离了父母,没有了家。”说完,真的有些难过,忙振作道:“可是没关系!人间还有朋友和伴侣,能建立起自己的家,还能gān许多有趣的事。别担心,来,先吃点。”
何容没有移开目光,李越为了表示真诚,就又笑了,何容一手从包中拿起一小片ròu,举起放在唇间,慢慢地咬下了一块。李越看着那隐约露出的雪白牙齿和淡粉色的双唇,咽了口吐沫,何容嘴角极微地上翘了一下,李越才意识到自己身体对着何容倾斜了过去,他马上坐直了身体,低头想把ròugān放回行李,耳听何容轻轻说:“的确好吃……”
李越抬头嘿嘿傻笑,说道:“太好了,你喜欢的话再拿些。”马上又把小包打开捧了过去,何容从包里又拿出了两条,李越看何容的手指修长白皙,指甲都修得整洁,又愣了片刻才收回了手。
想到自己的要当正人君子的决心,李越再次整顿表qíng,严肃了。何容停下来,放下手,有些担心地看李越,低声问道:“你……不喜欢我吃?”
李越忙摇头:“怎么会?”
何容看着他,眼中还是泪汪汪的,问道:“那你,为何面色不虞?”
李越脸一红,尴尬地笑了,“那什么,我只是想显得正经点儿……”
何容怔然道:“显得?”
李越马上信誓旦旦:“我是个正经人!真的。”何容眼睛打量李越,李越在他明净的目光下想起自己对他产生的非分之念,有些无地自容,开始抓耳挠腮,觉得浑身长毛,真想冲出去再次跳入江中。幸好就在李越刚要起身离开的时刻,何容一低头,又开始吃东西,船舱里变得安静,李越注意到船行时发出的木板声和外面人们模糊的声音。他看着何容吃完了,又捧过小包问:“还要吗?”
何容低着头摇了下头,一副羞涩拘谨的样子。李越收了东西,在何容对面默默地坐了会儿,终于没忍住,问道:“你说去临安上那学堂,你想学什么?”
何容也不抬头,低声说:“该是日后能教书的,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无一技傍身,只望日后能当个教孩子的先生……”
李越可算找到知音了,马上激动地说:“那太好了!我也喜欢小孩,那个赵……大哥还说我入错了行了,我其实应该去教小孩,也不是教啦,就是跟他们玩呗!小孩子多可爱,我的阿卓小的时候特别好!你这么温和,肯定特别适合当教小孩的先生。”
何容微抬了下头,细声细气地问:“阿卓是你的儿子?有你这样的父亲,他真有福气。”
李越笑着说:“什么呀,阿卓是个孤儿,可算是我的孩子吧。他又聪明又懂事,有他可是我的福气!唉,这次我又回去晚了,没守住诺言,他一定会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