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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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安歌】
风轻轻chuī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漏下一片光晕,在这光晕下的太子,是安歌此生唯一而又最暖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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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的最初,是七岁那年的凛冬。那年北方的天气极其反常,全年低温,等到了真正的冬天,衣服无论套多少件都觉得于事无补,还是令人觉得冰凉入骨,整个帝国更是在此期间冻死了一大批人。更离谱的是,那会儿的夜也特别深,浓稠的黑色像是墨汁一般拥挤着天空,默默地看不见星光。
这种感觉足以令人窒息。
父亲在这一年入朝为官,全家从偏僻的小镇搬到了繁华的帝都。
没多久就被入选做了太子的伴读。
周围人都在说他运气好。他并不觉得自己幸运,只是觉得自己一个从未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屁孩到时候在太子面前一定会诚惶诚恐,笨手笨脚。
直到他真的遇到了太子。
那一天虽然下着雪,看不到太阳,但整个天都很亮。
他第一次来到太学,慌慌张张地把东西摆好,捧着墨砚墨汁正要出门,好巧不巧,撞上了一个人。墨汁顿时全洒在了那人身上。
那是一身极好的衣服,被沾染了一点尘土都会令人觉得糟蹋,这下沾了大片的墨汁,更是觉得bào殄天物。
明明是他一个人冒失了,在场的所有人无论身份与家世,却在此刻都跪下了。
他立刻明白,能出现在这里,令万人朝拜,眼前的这位――是太子。
薄伽王朝历代只有一位储君,太子当然是全朝都捧在手心的宝贝。他的这一冒失举动,无疑是大不敬的。
他立刻跪在了地上,觉得自己闯了天大的祸,止不住地颤抖,开始哭泣。
对方却温柔把他扶了起来,声音还很稚嫩,却十分好听:“你哭什么呀?孤很可怕吗?”
“……”他只能哭着摇头。不敢与对方对视,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不敢看。
“你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说着,对方抬起他的头,拿起随身的帕子开始擦着他的眼泪。
“……”他看着对方的脸,愣住了,也不再哭了。觉得自己一定是遇到了谪仙。
即使还是孩童的年龄,对方却有着超凡脱俗的气质。却不像清祀道的仙人那般冷冰冰,反而目光如水,多qíng而温柔。
对方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他依旧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嗯?”对方并没有为他的冒失与呆愣生气。
“……安歌。”
对方又笑了起来,仿若眼里停驻着温暖的太阳:“好好听的名字呀。孤名曰薄政。”
遇见太子的那一天,安歌觉得整个凛冬都融化了。
那段时间,安歌每天都在期待着去太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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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歌十二岁那年,父亲因谋反之罪,当朝斩杀,随后先帝下令,满门抄斩,未成年子嗣皆入奴籍净身入宫。安歌并没有兄弟姐妹,孤身一人进了宫。准确地说,全家上上下下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待他死了以后,也再无他人了。
从世家的弟子变成了卑贱的宫人,落差是他难以想象的。乱世浮萍,如同蝼蚁一般活着,也许过不了多久也会结束掉自己的生命吧。在此不久前的安歌还期待着一个人,如今,他什么都不会再期待了。
再一次与太子相遇,是过了很久后他正在被先较他入宫的内侍欺负,几个人同时踢打他一个人,他倒在雪地里,无力招架。身体上的疼痛比不上心里的空dòng,他甚至觉得,就这样被打死了也好。
太子找了安歌很久都没有找到,这时却在机缘巧合之下,太子路过,制止了踢打他的那几个内侍。
待这几个内侍恭敬而畏惧地走掉,安歌依旧埋在雪地里。
“他们都走了。”
“……”
“安歌……”
“……”
最后太子将他扶了起来。两人相顾无言。
曾经以为已经流光了眼泪,却不曾明白自己还未长大,更不曾明白自己已经不是男子汉了。此刻,眼泪止不住地流,láng狈至极。
“安哥,孤和你没法再做朋友了吗?”
“您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我,只是一介罪臣之子,早已是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
“你又没有死。”
“我这样,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人死了,才是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