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绎说:[我很快离开。]
[离开这里……离开白诩翊。]
***
[我听说……]让人心悚的沙哑声线从后面传过来:[你要离开?]
洛绎目不斜视地盯着手中的书卷,像是什么也不能将他的注意力转移,即使他觉得自己快要被来自身后的视线解剖了。
白诩翊的眼睛看人总是yīn寒的,琥金色的眼珠给人一种金属制的冰冷感,那人就用那样的眼睛一直注视着洛绎的背部,明明冰寒却带着一种异样的灼热感,让被注视的洛绎切切实实地体会了一把冰火两重天。
没有得到洛绎的回应,这同时也是洛绎最好的回答,白诩翊知道洛绎默认了。西燕的国师站在原地——他现在已经基本能与常人无异地站立行走——看着那一如既往孤傲的身影,不言,不语,仅仅只是注视着,眼中的光亮闪烁了一番,最后模糊成一片澄huáng,那是微带点痴迷的意味。
穿过窗户的阳光逐渐倾斜,颜色也由高亮的白金色变成暧昧的橘huáng。洛绎翻了一页,借此稍稍活动了一番僵硬的身子。身后的白诩翊不言不语地盯了他一下午,白诩翊本身的存在感放得很低,连呼吸都是微不可闻的,如果不是那过于鲜明的目光,洛绎绝对不会意识到身后站了一个人。虚无的存在感加上炙寒的目光,洛绎深刻地觉得,这简直是在上演咒怨第X代啊擦!
哥想回二十一世纪……哪怕马上就是二零一二并且哥还没买船票哥也认了……
你要离开啊……
洛绎愣住了,他不确定刚刚是不是听见了一句叹息,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一双从后边绕过来的双手环上了他。
蛇缠上了它的猎物。
锁住他的双手柔若无骨,洛绎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危险、快点逃离——逃离身后的那条白蛇。他近乎惊慌失措地抓住白诩翊的手,那又滑又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战,然后用力甩开。
即使凌驾于所有西燕人之上,西燕的国师本身却是脆弱的,他们的身体比一般人还要虚弱。小时候的“筛选”让他们失去了双腿的行动力,即使有药物的调理,终年坐在轮椅上也让他们的身子逐渐虚弱下去。因此,洛绎很轻易地就将白诩翊甩开,他霍地一下站起来,转身俯视摔在地上的白诩翊。
[白诩翊!]
这大约是第一次洛绎冲着白诩翊大叫。白诩翊坐在地上,银发散落开来,遮住了他大半张脸。洛绎看不见的地方,白诩翊眨了眨眼睛,澄huáng的眼中闪过一丝晦暗。
白诩翊——准确来说是变态的思维一直是洛绎无法了解的,他无法理解白诩翊刚刚的行为。洛绎压着快要蹦到喉咙的心跳,大步向门口走去,气宇轩昂地“落荒而逃”。
妈妈、妈妈,他刚刚好像也许大概把这个变态国家的最高主宰者给甩到地上了……
洛绎停下了脚步。灰衣青年回过头来,视线向下,面无表qíng地看着抓住他衣角的那只手,声音清冷不含一丝qíng感:[放手。]
白诩翊仰着头,那种姿态让洛绎怎么都只能联想到脖子后仰摆出攻击姿态的蛇。
[洛绎。]白诩翊沙哑地道:[陪着我……别离开。]
他的语气是平淡的,但语句中毫不掩饰他的期盼。白诩翊看着洛绎无动于衷的脸,松开了抓着衣角的手,那样子隐隐显现出一种可怜感。见白诩翊放开了手,洛绎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却见白诩翊轻轻抚上了他的腿。
[我很怕。我很怕啊……你就要离开我啦……]
白诩翊yīnyīn柔柔地笑着,语气中透出一股亲昵和甜蜜,洛绎只觉得一股寒意从两人接触的地方蔓延开来。
[洛绎,]蛇歪着头问:[我把你的腿筋挑了,可好?]
[这样你就不能离开我了。]
白诩翊极轻极轻地说。
***
“孤养了一群废物,嗯?”
燕乱眯着眼在笑,他面前跪了一地红衣人。
“属下失职。”领头的红衣人将额头抵在地板上,声音平板:“国师大人的府邸无法潜入,府上之人口风很紧,无法推断国师大人最近的行动……”
少年眼中的戾气越来越浓,红衣人依旧是不缓不急机械地报告着:
“……属下整理了国师大人之前的行踪:天庆六十五年二月初七,国师大人受邀前往虎泊城巡礼;天庆六十五年二月廿三……天庆六十五年三月日初九,国师大人现身孔璃城的天字刑场,并捕获一名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