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根本顾不上手上的劲道,李然的胳膊被他一捏,痛得如折了一般。
只是他向来很能隐忍,脸上虽然早已沁了一层薄汗,嘴却依旧紧紧抿着,眼神间隐隐都是讥诮之色。
江诀被他一激,捏着他的胳膊又摇了一阵,终究还是未果,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一把松开对方,木着脸沉默地盯着对方看了半晌,最终甩袖离去。
只留下一个怒然的背影,伴着一声低沉的咆哮,渐渐淹没在狂风bào雨中,再难分辨。
主帐内,李然睁着眼,仰面躺在chuáng上,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再难平静。
qíng深难舍
李然正躺在帐中,冷不防有人从暗处隐了出来,那人不是别人,竟然是多日不见的江云。
“有事吗?”
李然见来人是他,沉声问道。
江云恭敬地低头朝他行了一礼,一脸正然地说道:“属下有几句话不吐不快,若是得罪了殿下,还请殿下多加担待!”
李然在眼角的余光里瞥他一眼,心中隐隐都在哧笑。
江云对江诀的忠心,那是铁打不动的事实。
他既然说了会多有得罪,那必然不会是什么好听的话。
“属下斗胆说一句,时至今日,殿下仍旧不明白陛下的苦衷。”
“我不明白,你又明白了?”
他这话说得并不和善,江云依旧一副棺材脸,他是这么说的:“陛下对殿下,可谓深qíng之极,殿下若是执意不愿接受小殿下,可以与陛下商量,陛下对殿下的要求,总是会放在心上的。”
李然从江云这个棺材脸口中听到“小殿下”这三个字时,脸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白。
他倒忘了,江云乃是江诀身边的第一暗卫,耳聪目明,别说是他们方才争执得如此大声,纵使是二人之间轻声耳语,这小子都能听个一清二楚。
他想到此,不禁又想起之前那几个晚上的颠鸾倒凤之举,脑中轰然一响,脸就腾地热了。
以江云的耳力,他与江诀之间的qíng事,他怎么会听不见?
江云却依旧还是一副雷打不动四平八稳的模样,脸微微木着,纵使对方再如何脸面扫地,他也不为所动,甚至于漠不关心。
“殿下与陛下生隙,从小处来说,只会让陛下痛苦,从大处而言,则对战事大不利。”
“你什么时候讲话变得这么夸张了,江云?”
“属下以为,殿下并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愿明白。”
李然一听,霍地从chuáng上坐起来,眯着双眼,盯着对方默默看了片刻,说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别拐弯抹角的。”
江云点了点头,直直望着他,脸上一片肃然,双目铮铮:“陛下对殿下有回护之心,人尽皆知,之前在临关战场之上,陛下替您挡了两箭,已属不智之举。然而,殿下如今出任统帅一职,涉险在所难免,陛下可以救殿下一次,却不可能救殿下千百次。”
“所以为了一劳永逸,陛下势必要想方设法让殿下离开战场。”
言下之意就是,让他怀孕便是那个想方设法的结果。
“我现在既然是先锋营统帅,自然得履行一名统帅应尽的义务和责任,他这么做只会让我左右为难,更何况……”
更何况还要他一个男人跟女人似的生孩子!
一想到此,李然就有些恨得牙痒。
“陛下之所以处处留心且暗自伤神,正是顾虑到殿下的这份责任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云见对方神色郑重,微微敛神,一五一十地说道:“殿下带兵,每每于沙场之上身先士卒,勇猛有余,却从不计较后果得失。虽说,这样做的确对我军有不小的鼓舞,却恰恰使自己成为众矢之的。陛下自然希望殿下能收服军心,但前提是,殿下必须三思而后行,以保证自身安全为重。”
“你的意思是,我这人喜欢逞英雄?”
李然神色间复杂莫测,脸上看不出喜怒,江云要么不说,要说必然是一针见血,也不管他听了会不会生气,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说道:“匹夫之勇,并非为人主帅者所为。”
“这些话,是他让你跟我说的吗?”
江云坚定地摇了摇头,脸色间隐隐有些失望:“陛下行事,从来有所为有所不为,殿下对陛下,实在不公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