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他的贴身暗卫,当然偏袒他,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又不是傻子,看得很清楚。”
江云再次摇了摇头,淡淡说道:“殿下错了,属下自从接了殿下圣谕那刻起,便只是殿下和小殿下的暗卫。”
“属下如今保护的,也只有殿下和小殿下,纵使陛下有难,属下也不可离开殿下半步!”
李然一听,一脸不敢置信地猛地抬头望过去,暗自吃惊不已。
江云似乎并没有替他解惑的意思,兀自平板无波地说道:“殿下别忘了,一旦您有何不测,太子殿下就会身无可依,对陛下而言,失去殿下意味着什么,属下不敢枉做猜度,可属下相信,殿下心中必定早已一清二楚。陛下既然能冒着生命危险替您挡两箭,用意何在,还望殿下深思。”
江云轻易从不多说一句话,今日却一反常态,一下说了这么多,可见其早已心急火燎。
李然坐在chuáng榻上,一手撑额,默默深思。
江诀对他,确实是十分的用心,十二分的维护。
可这样的用心和维护,却未必能让他欢喜雀跃。
他到底是个男人,也习惯了遇到任何事都独自解决且默默承担;现在,江诀以一种qiáng势的保护者姿态横cha进来,多少是伤了他自尊的。
如今,又多了一件让他倍感无措之事。
可这种难堪之中,包含着江诀怎样的深qíng,不用江云明说,他自然深有感触。
这一刻,前路该如何选择,李然终究还是困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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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的雨,在冷风中平添了几分yīn寒。
江诀骑马在雨中穿行,先是缓缓踱步,继而越跑越急,直至催马狂奔。
脑中思绪如飞,一幕幕从眼前闪过,浮光掠影般轻轻滑过,几乎留不下任何痕迹,却独独都是李然嘴角讽刺的弧度,还有那个淡漠之极的玩字。
他冒雨策马跑了一转,回到大营时,见到军中一派井然之态,陡然勒马止步。
深冬的刺骨之寒,伴着这滂沱大雨,混着呼啸的狂风,一点点侵入他的四肢百骸,直至透入他心底,冷得他浑身冻彻如冰。
这一刻,江诀忽然觉得灰心。
纵使他千辛万苦得到这天下,也未必能融化那人的铁石心肠,可以在那九重宫阙之上,与他携手并立,与他儿女成群。
他抚着心口那一处箭伤,那是他生生替对方挡下的一箭,以为可以借此令他动容,却终究输得一败涂地,往日的深qíng如huáng粱一梦般,眨眼消逝,快得如这赤炼江中翻滚急流的江水。
江诀站在营外,一时间杂念丛生。
进和退,本就在一念之间。
他原以为进了一步,便能进一步加深他二人的关系,却没想到只踏错这一步,竟让他错失了所有。
只一瞬间,世事早已纷繁错落,如沧海桑田,斗转星移。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原以为可以控制一切,如今却还是算错一招。
只这一招,便是满盘皆输。
李然说得没错,他总是将万事握在手心里算计,可他是天子,他不算计别人,就轮到别人来算计他。
所以,他是真的身不由已。
高头大马之上,他就那样默然伫立,只留下一个挺拔冷傲的背影。
大雨打湿了他的长发,从他棱角分明的脸侧流下来,汇成一汩,却越发显得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坚毅如磐石一般。
天下,他当然要!
那是他从小就图谋的东西,怎可说丢就丢!
李然,他也不会放下!
若是可以放下,他又怎会将自己搞到今日这般láng狈的境地?
江诀在那一刻,心中一片坚定。
他是江诀,是北烨江诀!
天地万物,都应踏于他脚下,握于他手中,纵使前路多舛,他也能披荆斩棘地闯过去。
江诀在想明白那一刻,双脚一夹马腹,向着营帐而去。
眼中,依旧是傲视万物的不羁和狂狷。
胯 下那匹汗血宝马如同通了灵xing一般,在大雨中仰天嘶哮。
天地间,苍茫一片……
*** *** ***
江诀回到营帐时,浑身早已湿透。
丁顺颤着手替他换了里衣和外衣,心中如寒流刮过,止不住一阵阵地颤抖。
江诀只在眼角的余光里睨他一眼,一脸淡然地说道:“怕什么,不过是淋了场雨,值得你如此大惊小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