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结怨阵中活着出来的人当然也包括阮小鱼。谁也不会想到,此时的阮小鱼每日在古佛灯下静静忏悔、祈祷。阮娇娘见到她时,小鱼一身净白长裙跪在佛主身下,不问寺庙之外的任何事,不闻世间任何纷纷扰扰。她说,钦涯那样死了,托梦来说,‘小鱼,总有一个人是你的宿命。’至于梦里她知道的其余,她半字不对阮娇娘提起。
折枝带走阮小鱼后,她安静、沉默、呆滞。折枝以为阮小鱼经历结怨阵后,深受打击,整个人都废了。他请来为阮小鱼探病的医者相继摇头而去。许是折枝心善,明明查清阮小鱼与依玛有勾结,见她此般下场也难于忍心惩治。阮小鱼被带回公主府的日子,整日沉默寡言,她开口对折枝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我要拜佛。折枝曾经喜好闲云野鹤,游走在天地之间,见过的佛中寺庙中不乏清净之所。
佛说,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折枝本是佛教信徒,一眼明了阮小鱼心中事,应允了她,送她远去了古域国的清真寺。
从此,日复一日,清真寺内一女子长跪佛前。没有人知道钦涯托来的那个梦,让她此生陷入无尽的祈祷和忏悔中。
“这么说小鱼是信奉佛主去了?”钦涯带着淡淡的微笑说道,那笑容如晨间轻雾般漫延开来。
阮娇娘冷笑中生出凄凉,“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阮小鱼了?不过也是,于她而言长跪佛前总比她变了人xing想方设法来得到你来得解脱。我姐姐这一次是真正的解脱了。只是没有人明白,她为何甘愿放下一切去长跪佛前。姐姐执意说,‘钦涯已经死了,托梦来说要我要找到我的宿命。’说罢,她便紧紧闭目,忏悔着,祈祷着。很难得从她口中得知当日让你失去武功时,究竟用了何种奇药怪药。她只笑笑不答,执意认为你已经死了。说也奇怪,这人变得太快。姐姐变了,不知是好是坏。你也变了,突然心境宽广了,装得下别人了。这些变化,我似乎无法适应,总觉得来得太快。”
钦涯轻笑,“你不是也变了吗?”
阮娇娘迟疑,“我?”
“不是吗?你也开始改口叫小鱼姐姐了。她在清真寺过得好吗?”
钦涯的不适反应像夏天里的一阵bào雨,来得快,去得快。阮娇娘没有再提起阮小鱼,拈指搭在他的手腕处,道:“先管好你自己,她有她的宿命。你以为你就平安了吗?告诉我你到底胡乱服了什么药物?”
“那么,你叫我管好自己的同时,你是否又管好了自己?你这次是专程为我而来?你也看到了,我和荷衣现在很幸福。这个幸福我给了她,无法再给你。你能为自己坦坦dàngdàng地活着吗?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阮娇娘不动声色一再地问道:“我问你到底胡乱用过什么药物?”
钦涯轻轻甩开手,没有笑容道:“这是我自己的事,娇娘你不该来这里找我。”
阮娇娘不悦道:“你是不是非要以为我是来找你的?你是不是非要以为自己很安全了?为什么我就不能是来找荷衣的?又为什么你改变过后,连那处种安思危的意识思也没有了?”
钦涯稍微带点怒意,低吼道:“正是因为我仍旧处安思危,所以我才要恢复武功。”
阮娇娘退了一步,缓缓点头道:“我知道你肚子里服下的药物是什么了。郑水清的手记里有记载着一记配方,但凡是毒,都能解。是这个配方吗?”
钦涯快言道:“你如何知道郑水清的手记了?”
“我有本事知道你的一切,当然更有本事知道这本手记。你告诉我,你服了没有?”娇娘不敢眨眼,期望钦涯说没有。
钦涯轻声qiáng调,“那是我自己的事。”说罢,回首向小木楼走去,那身影凄凉了整个月光皎洁的夜。
一声绝望的轻问:“你知道yīn毒的利害吗?”
第175章 yīn毒(下)
“姐姐不承认你活着,也不愿告知让你服了什么药物才毁了你的功夫。但是,我仍旧问了个水落石出……”
阮娇娘自言自语地解说道,一时间钦涯止住了步伐。
yīn毒,那是郝尔漠国不算最毒,却最狠的毒药。郝尔漠国虽小,却是最之国,有着最毒的巫术结怨,也有最小人的用毒手段。阮小鱼便是用了最小人的用毒手段施加给钦涯。yīn毒不是一种毒,是yīn之毒的汇总。它加以所有杂七杂八乱人心脉的毒药在一起,滴水穿石般的力量让人一点一点丢掉自身最qiáng悍的力量。当然,也包括这个人的意志力。这是阮娇娘有所不知的。在她认知里,服yīn毒之人,慢慢失去功夫,日后倘若qiáng硬恢复便会惹来祸端,被体内的yīn毒要其xing命。但凡服下yīn毒之人,再想恢复功夫者都是以死相不堪而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