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请客人吃饭，有很多事要做。姐姐在帮妈妈做事，小qiáng也帮了大忙，真好！谢谢小qiáng！妈妈事qíng还没做完，你先自己玩一会儿，别跑远了。”女子没有看见他，抱了抱孩子，说完话，转身回去。
程启站在门外，有些遗憾光线不好，离得远，没看清她的容貌，直觉是个美丽的女人，呆呆地收回目光，从小qiáng身上扫过，又吓了一跳。
不知什么时候，小qiáng手里抓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大螃蟹。
本地人抓来螃蟹都是用糙绳捆缚，直到要入锅才解开，以免螃蟹夹人，或者互相打架。不知是张氏不懂，还是小qiáng误打误撞把糙绳给解开了。这么小的孩子，万一叫螃蟹夹上一下，不是好受的！
qíng急之下，程启冲进院门：“小心夹到！快放开！”凑近了伸手去抓小qiáng拿着螃蟹那边手臂。
小qiáng先前被他拦了几回，有些怨气，也警觉，举着螃蟹来迎他那只手。
程启虽然皮糙ròu厚，也不想叫螃蟹夹到，手掌往旁一让继续朝前抓去。
他抓到了小qiáng的小臂。小qiáng手里的螃蟹夹到了他的袖子。小qiáng一松手，那螃蟹挂在了程启的袖子上。
小qiáng左右偏偏脑袋，看了一会儿，咯咯笑了起来，一转身，又到竹篓里抓了一只螃蟹出来，开始解糙绳。
程启顾不上把身上的螃蟹取下来，再次上前拦他。
小qiáng往后躲，一下绊在旁边大木盆的边沿，向后倒去，要不是程启及时拉住，就要掉进木盆跟那条大鱼做伴了。
程启只顾着救他，不留神踢翻了一个瓦罐。
瓦罐滚了两滚，下了一道石阶，碎出好大一声响。
“小qiáng，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方才那个女子听见声音，慌慌张张跑来，与程启脸对脸打了个照面。
柳叶般的眉毛，杏仁样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圆润的嘴唇，皮肤更是闽南少见的白皙细腻。鼻尖布着一层细细的汗珠，额际的发丝沾了汗水，有些散乱地贴着皮肤，眼中透着慌张，五官因惊讶而凝固。
这偏院是薛伯家的房子，然而租给外人，他这个来做客就不该乱走。这租客还是寡妇，他一个单身男子贸然闯入，委实孟làng失礼。她若是个古董板正的，弄不好告他个非礼调戏，又或者自责自nüè，搞出一番大动静。
意识到自己举止不当，很可能会引起误会，程启有些着慌，想要解释什么，却见那女子柳眉皱起，瞪着他的一只手，方才想起自己手上还拎着她的儿子，心中大悔：不早不晚的，这下可真说不清了！
程启把小qiáng拉到宽敞的地方，慌忙松开：“我，不是，啊，我，是，——”
对比他的心虚慌张，张歆倒是很快镇定下来，认出来人就是在松江街头见过的那个人。就上一次的印象，和薛伯夫妻的叙述，不该是个会欺负孩子的，也许不知道她租下了这个院子，无意中进来的。看这样子，小qiáng没怎样，láng狈的倒是他，莫非小qiáng调皮，又惹祸了？
薛伯一家对他们极好。看在薛伯薛婶的份上，张歆也要客气几分，何况还要同人家谈合作。第一个可能的合作对象，还没开始谈，就为其他事huáng了，不是好兆头。反正小qiáng没吃亏，张歆堆起笑容：“您是程启先生？”
程启连忙摇手：“在下程启，不敢当先生二字。”他幼时愚顽不化，除了母亲，怕的只有学堂的先生，直到今日还心存敬畏。
那只螃蟹还吊在他袖子上，随着他的手摇动，dàng着秋千。
张歆想笑，又不敢笑，憋得难受，扭身垂头偷偷释放一下。
程启也猜到她的身份，对着可能的合伙人，刚一照面，就出了这么大一个丑，懊恼沮丧自不必说。虽然于礼不合，却忍不住悄悄看她，越看越觉得这女子不但美貌，更有一股自然流露的妩媚和灵动，衬托得自己笨笨的象只癞蛤蟆。
好似还嫌他丢脸丢得不够，尴尬的沉默中，突觉腰上一下剧痛，程启猝不及防，嗷地一声怪叫。
小qiáng没有làng费时间，趁着两个大人顾不上他，解开了螃蟹身上原来捆得不紧的糙绳，举着靠近程启，本意想将这只螃蟹也挂上程启的衣服，不料螃蟹下螯没轻没重，夹到了程启的ròu。
张歆看得清楚，猜想程启袖口那只也是她宝贝儿子的杰作，好笑之余，也有些紧张，走上前两步，口里骂着：“你这小子，怎这般胡闹。还不快放手？！”一边已经把小qiáng拉到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