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正事,张歆本不想带小qiáng来,可小qiáng给妈妈做尾巴做惯了,又见姐姐要跟着妈妈去,一手抱着妈妈大腿,一手扯着小羊裙子,愣是跟了来。来了,自然是碍事的时候多。
张歆脑中盘旋着许多头绪细节,已然辛苦,还要分神应付他,管束他,火气渐大,口气渐渐严厉。
小qiáng很少受到这样待遇,自认没有犯错,委屈得噘着小嘴,红了眼睛。
程启一看不好,连忙找个机会把小qiáng从张歆身边带走,哄着他玩耍。小qiáng本不愿理他。然而,程启虽然没当爹,家中现有两个年幼的侄女,逗孩子还是有一手的。
小qiáng被举起来,原地转圈,好像要飞起来一样。被举得高高,垂直落下,再被接住。被半扶半举地放到树上,突然间一览众人小,兴奋不已。从高处跳下来,落进温暖而结实的怀抱。下一刻,已经坐在程启肩上,神气地骑着大马。
小qiáng乐得咯咯笑,腻在程启身上不愿下来。速度,高度,冒险,都是跟着妈妈体验不到的刺激。
程启也是乐呵呵的,一幅陶醉快乐的样子。还是男娃皮实,好玩,逗起来过瘾。
薛伯看着这一大一小,颇为感触唏嘘。可惜,不是一对父子!
终于,薛伯忍不住说:“阿启,这般喜欢男娃。快些再娶,自己生一个吧。你娘盼着抱孙,盼得很辛苦。”说完,又有点后悔。这事,也不是程启不肯娶。
程启微微一滞,转瞬笑起来:“阿伯相个好女子给我吧。”
好女子,眼前倒有一个。只可惜,缘分不够。薛伯暗叹口气,觉得造化弄人。
日已过午,张歆摸清酒楼的qíng况,心中有了些头绪,回头来找儿子。
午饭,程启和薛伯带着小qiáng到对接的饭庄解决,另外让人给还在酒楼里忙乎的张歆等人送了饭菜。
薛伯有午睡的习惯,酒足饭饱,回到小院,躺在竹躺椅上打起了呼噜。
小qiángjīng力旺盛,还停不下来。程启怕他吵到薛伯,带他到好些日子不开火的厨房玩耍。
小qiáng很小就呆在厨房看妈妈忙碌,却是第一次能在厨房自由走动翻腾,欢欢喜喜地折腾一番,终究还是累了。
程启见他突然没了jīng神,知他要睡,连忙抱起。
小qiáng在他怀中翻了翻,蹭了蹭,就闭上眼睛。
酒楼有供伙计值夜,小憩的房间。程启却怕不gān净,又担心张歆找不到儿子着急,仍旧走回小院坐下。
已经入冬,泉州仍无寒意。当天晴朗无风,气温宜人。可小小孩到底不比大人,要娇弱些。手边没有合适的东西,程启就把外衣脱下,叠了两叠,给小qiáng盖好,抱在怀中,一眼看见他脸上手上沾的黑灰,又撩起衣角给他擦gān净,却不知自己脸上也被蹭上了一团黑。
静坐无事,程启低头打量小qiáng的五官,想要找到象他母亲的地方。令人失望的是,小qiáng的面庞和下巴隐隐有张歆的影子,五官和轮廓更多地承继了父亲。
她死了的男人,该是很英俊的。看她这般在意孩子,同她丈夫,从前也很恩爱吧。程启有些茫然地想,渐渐起了倦意。
张歆找来,看见的就是这么睡着的三个男人。小qiáng睡在程启怀里,身上裹着程启的外衣。
想起早些时候程启陪小qiáng疯玩,小qiáng快乐的样子,张歆的鼻子有些发酸。男孩子的成长过程,父亲是不可缺少的角色。这个时代,喜欢户外运动的她被礼教被有缺陷的脚限制住了,不能陪他远足爬山,不能带他探索冒险。她能提供的环境和条件,远远不能满足小qiáng的需要,随着他长大,将会越来越显示出缺憾。
是她把他从生父身边带走,可即使长在段世昌身边,小qiáng就能拥有一个完整完美的父亲吗?张歆想象不出段世昌会给孩子当马骑,教他爬树,象程启那般陪孩子玩,抱着他睡觉。印象中,那个男人的jīng力,要么用来扩张权势和财力,要么发泄在女人身上。
纵使短暂,小qiáng能从程启身上体会到父爱的感觉,也比完全没有qiáng吧?
余老太太听说张歆找到合伙人,又要开始经营酒楼,半句没反对,还叫她忙不过来时,就把两个孩子送她这里,jiāo给她和王氏照看。
背地里,余老太太对两个儿媳叹道:“你们这个妹妹,真是辛苦可怜!身世伶仃,颠簸辛苦了大老远,好容易找到父族的人,却是一群借不上力的,不但帮不了她,还指望她帮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