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不舒坦着,就听前边的程大夫不满道,“你刚喊什么?临安是你喊的么?我一老头子都只喊慕哥儿。被人听去了,多不像话。”
“哥儿的闺名,是你个陌生大男人喊的么?”
顾渊越听便越不舒坦了,好似所有人都在说:你就是个陌生人,来便来,该走你便走。
顾渊心下不是滋味,仿佛他在异世里那点儿联系忽然断了个彻底,让他觉得不真实起来。
半响没有话语,倒是程大夫回头瞥看他一眼,见人在老老实实收着折耳根。
“我说你啊——”程大夫拖长了音又乐呵了声,“手脚倒是挺利索的,还算能干点活儿。”
他收拾完,让顾渊同他把药材拿进厅堂里。
顾渊无事了,程大夫在整理分类药材。他边整理边道,“慕哥儿那日与我说了,说你,一不记得以前的事,二不懂得当道的俗事。也没个去处,你要走便直接向前走出了村,搭辆赶驴车到镇里。若是不想走,他道你干活还行,问我缺不缺帮忙的徒弟?”
“你说,我平白无故收个徒弟做甚?”程大夫翻着柜子,语气不经意,“他又说,不缺徒弟收个打下手的也行,省得忙不来。他可真是愿意伸手来管事,也不怕人家不领情。”
“我就说啊——”程大夫整理完最后一个柜子,一推,柜子的铁栓清响了一声。他凑过耳朵一听,嘿嘿一笑,笑着看着顾渊,手指着柜子,“我就爱听这响,好听极了。”
“他便是心好,又不承认。”
顾渊沉默了,程大夫里外说来说去。就是怕他是个白眼狼,不领慕临安的情,便是打抱不平的意思。
“你是要走还是帮我打打下手?”程大夫问道。
人都说道这个份上,反正没地方可去,说走又不领情。顾渊随口就应了下来,“还多谢您收留了。”
程大夫摆摆手,“谢我干嘛?我也不是白添一碗饭。你得给我干活,规矩后头我再给你说。先去搁下东西罢,那后院里左边的房间。”
顾渊听了程大夫的吩咐,找到后院左边的房间。推开门,不是什么想象中的柴房,也挺干净的。
一张床,一张桌,桌上还有一盏蜡烛。
顾渊坐在床上,有点儿硬。
他放下包袱,想起还不知里边有些什么。这时,有些好奇了。顾渊把包袱解开,里头好像就一身衣裳。他寻思或许有什么纸条之类的,想着又有点不切实际。便无声地笑了下,照慕临安的性子,可不会……
他忽然顿住了,翻衣服的手摸到什么硌手的东西。掏出来一看一团纸,大概是惊喜,顾渊的心不禁加速起来。
手还有点儿颤,他剥开那层纸,露出半串铜板……
可不是几两钱嘛,连个布袋也没舍得给他。
顾渊僵硬了一瞬,慕临安说没给钱,里边却出现了铜板。
原来还是给了车路钱啊。
顾渊一时不知该失落还是该高兴,慕临安可真叫人琢磨不透。
他又不禁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总归是异世第一眼看到的人,心里感觉不一样也是正常。
驱赶了那些有的没的的想法,继续收拾着东西。顾渊却不知,他只不过收拾了小半会,前头就热闹了起来。
程大夫虎视眈眈地盯着围观在他家门前的一群人,心里骂着顾渊这个惹事精。
顾渊若是听见便会觉得冤,的确不关他什么事儿。只是那刘阿姆嘴碎得很,不出半刻香,全村基本上都知道程亩羊有个长相俊得很的远亲来投奔他。
于是乎,刘阿姆带动了大堆闲来无事的男人和小哥儿们来看程亩羊家的小伙子。
顾渊出来时完全不知什么状况,放眼一看,黑压压的一群人扒的扒门,挤的挤凳子一个个齐刷刷地看向他。
“……这是怎地?”顾渊愣了一瞬。
只见尚还眼熟的刘阿姆拉着一个虎背熊腰、浓眉大眼,看起来便中气十足的哥儿过来。刘阿姆拉了拉自家的哥儿,对着顾渊道,“你可瞧见了,这就是我家方哥儿,可还行?”
顾渊:……
他没想成,这刘阿姆竟这么倔,非要把人来拉给他看一看。顾渊瞅见那方哥儿黝黑的脸泛红,那黑竟然也抵不住他的臊。方哥儿低着头不敢看眼前的男人,恨不得就有个洞好立马钻进去 。
他刚干完农活回家,就见自家阿姆气哄哄地回来。一看见他眼睛就忽然一亮,抓住他就跟他讲遇到一个如何如何俊俏的男人。据说还是程大夫的远亲,多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