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有……”九卿话说的磕磕巴巴的,她还真没有几件愈冬的衣裳。临来之前,她亲自看着青楚翻箱倒柜,找出来最厚的一件,也不过是她身上穿的这件只比夹袄略厚一点蓄着一层薄薄棉花的“棉袄”而已。
“清秋,你去把我箱笼里那件耦合绣牡丹缠枝的棉袄拿出来,给五小姐穿上,别让她冻着。”钱夫人一边吩咐着,一边在李嬷嬷的搀扶下往西面的膳厅走去。
九卿抬头就看见青楚冲自己直打眼色。
“是……”和青楚站在一排的穿huáng绫绵袄的小丫头站了出来,犹犹豫豫地举步不前。
九卿的目光从青楚脸上溜到了她的脸上,那小丫头狠狠剜了她一眼,迟疑地望着钱夫人的背影说道,“可是……那一件……是太太您秋天才刚新做的……还没上身呢。”
钱夫人回头瞪着她,那小丫头缩着肩,一付瑟瑟缩缩的样子低下头去。不过脚步却没动一下,根本没有要去拿衣服的意思。
钱夫人便寒了脸,正待训斥,九卿已经随在众姊妹里抢前一步欠身答道,“母亲……母亲不用为我cao心,五儿有衣裳穿。只是……只是五儿躲懒,嫌找衣裳费事,所以才……”九卿磕磕巴巴地说着,颊上红云密布,满脸都是被人窥破懒惰散漫的羞臊和惭愧。
钱夫人温眉慈目地望着她,眼里虚飘飘地闪过了一丝满意。
九卿心里暗暗捏了一把冷汗。没有什么比这种超烂的借口更加转移人们注意力来混淆视听的了,青楚既然给自己那样的眼神,就证明这里面大有猫腻!她相信青楚不会害自己。
姐妹里就有人轻轻笑出声来。
九卿偷眼去看钱夫人。钱夫人面目温和,被她极为羞臊的样子逗得似乎也忍俊不禁,冲着叫清秋的huáng衫丫头摆了摆手,笑道,“那就算了,你该gān什么还是gān什么去吧。只是五姑娘……”她话锋一转,敛了脸上的笑意温声对九卿说道,“你这毛病得多咱能改改,这么大冷的天儿,就为了偷懒不找厚衣裳穿……万一再冻出点毛病来,可叫母亲怎么说你才好?”
九卿唯唯诺诺地称“是”。就听身边的江五毫不留qíng重重哼道,“母亲何必给她留这qíng面!她这么做,岂不是在陷母亲于不仁之地?”
话说的尖酸而又刻薄,仿佛九卿真的耍了什么yīn谋陷害了钱夫人似的。
九卿心中一惊,畏畏怯怯的把目光投到江五身上,呐呐地道,“三姐……九卿不敢。”说出的话几乎带上了哭音。
江五冷冰冰看了她一眼,眼神中的轻蔑毫不掩饰,更加不屑地哼了一声。高高昂起来的头颅,好像在明明白白告诉众人:看吧,她就是个吃才!
九卿便在她的厉眼扫视之下重重的垂下头去。
空气在这一刻变的沉肃起来,空旷的大厅里一下子落针可闻。
“哦?”钱夫人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在厅堂里响起,“你怎么这么说?”语气里带着两分宠溺,仿佛自家的小孩斗嘴,做母亲的只有在旁边听着左右逢源乐在其中似的。
江五撇撇嘴道,“如果她被冻病了,知道的是她自己因为懒不愿找衣裳穿,不知道的,还以为母亲nüè待她了呢。”
九卿心中一凛,不由暗暗咬牙,局促不安地去看钱夫人。
钱夫人神色如常,只是眼中有厉光一闪而过,快的让人抓也抓不住。
九卿心里便是一跳,同时心底暗暗冷笑,可真是一对惯会唱双簧的母女!
母亲扮红脸,慈眉善目的一付对庶女关怀疼爱无微不至的样子;女儿扮黑脸,处处针锋相对的给自己派不是——恨不得将自己生拆着吃了也不解恨似的。
挂着一张宿愿积深的凶恶嘴脸。难道她们这不是在nüè待吗?大冬天的连件厚衣裳都不给自己!
只听钱夫人对语气不善的江五说道,“好了,你也不要吓唬你妹妹了,她这身子刚好,别没冻出病来,却被你吓出了病……到那时我就是没有‘不是’,也变成有‘不是’的了。”
钱夫人诙谐的话,逗得姐妹几个再次窃窃笑了起来。其中一个穿妃色衣衫梳同心髻的女子慢声细语说道,“母亲快用饭吧,不然,一会儿饭菜凉了就没法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