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各位乡亲,还小妹一个公道,也正我沈家名声。”
而后跪在县丞跟前,七尺男儿红了眼眶:“大人乃是糙民头顶上的天,您有所不知,此二人早先就与糙民有所龃龉。”
跪在地上,他将前后之事全说一遍。自老太太那一脉相承的颠倒黑白功夫,此刻发挥的淋漓尽致。于他口中,宜悠变成那不顾五年养育亲近之恩,一朝烧坏脑子,伙同宗族叛逆斗嫡亲大伯的极品侄女。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纷纷指着宜悠道:“天下竟有这等中山láng。”
县丞直接用手拍响桌子:“岂有此理,此等劣女,不严惩不足以平民愤,不重则不足以证圣上清明。”
李氏指向沈福海,声音颤抖:“颠倒黑白,大人,此人所言无一句属实,云林村之人均可作证!”
县丞依旧维持着拱手敬圣上之姿,闻此如一盆冷水浇下来:“大胆妇人,你是说本官昏聩不辨忠jian?”
厚重的帽子压下来,李氏即便如此想,也不敢确认。拉紧女儿的手,若又惩处降下,她定要替保全二丫周全。
穆然心下着急,自幼见惯族人嘴脸,他自知李氏母女所言非虚。怎奈县丞脾xing他也了解,无奈之下,他只得朝友人投去求助目光。
裴子桓放下笔杆,朝好友暧昧一笑,被他瞪回来后,才幽幽开口。
“大人且慢。”
“师爷对此有何高见?”
“大人学富五车,自是明察秋毫。然大越审案不能偏心一家之言,何不听听这母女二人如何说?”
“证据确凿……”
“如今天色尚早。”
县丞摸摸鼻子,最终还是点头允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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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城许久未有此类案件,这会一传十十传百,忙碌一天的人纷纷前来查看,就这一会,外面已是人声鼎沸。
身处其中,宜悠qiáng迫自己冷静下来。事实确凿,一定有什么被她忽略,才导致如今进退维谷。
“仵作大人,你如何分辨,这帕子非一人所绣。”
仵作也未料一句公正之言引来如此后果,心中稍存愧疚,他解释起来也格外仔细。
“姑娘且看,女红此物因人而异。两方帕子虽都jīng致,但元怕阵脚粗,针孔大,而另一方完全相反,针脚细密,下针方式也不尽相同。不用细看,也知这并非出自一人之手。”
宜悠盯着地面,此刻她全数心神,皆被那“针脚细密”所吸引。观沈福爱手指,五指粗大与猪蹄一般无二。仵作身为男子不会过多注意,这段时日她常刺绣却明白,绣娘定要手指灵活。
沈福爱随身携带锦帕,定不是出自她本人之手!
想到此点,方才困扰她的诸多问题悉数消散。是她一叶障目,大越女子虽均jīng于女红,但富贵人家当家夫人所用之物,多数出自下人之手。程家虽不富贵,丫鬟通房也不少,所出绣品自会供予当家的沈福爱。
胸有成竹她抬起头:“大人,民女有话要讲。”
“讲。”
“沈大小姐所用锦帕,并非出自本人之手。”
方才洋洋得意的沈家兄妹,此刻却是黑了脸。沈福爱想起娘jiāo给她细软时的嘱咐,她说二丫出身贫寒,未曾见识过富贵,自不会想到此处。
可如今,她却是想到,并且当着如此多人言明。
沈福海勉qiáng维持镇定:“女儿家的贴身物件,岂会jiāo由他人之手?”
宜悠眼见的看到他腰上那方汗巾,阵脚歪歪扭扭。扬唇讽刺一笑,她踏步袭向沈福海腰间,抽出那方帕子,稍加比对果然阵脚一般无二。
“此方帕子应是出自沈大小姐之手,还请仵作检验。”
仵作比对后点头:“是同一人之手。”
沈福爱不可置信,娘千叮咛万嘱咐,他怎会还放置此物在身上。完了,这下全完了。
方才有多得意,如今她就有多心灰意赖。
“大人,此物并不是出自小妹之手。”
沈福海还yù抵赖,县衙后宅跑出一小厮,贴到陈县丞耳边耳语道:“夫人令吴妈妈传话,大人且要保住一世清名。”
县丞打个哆嗦,果然吴妈妈出手。他不会忘却,出身贫寒的同窗被派往苦寒之地,未过几年便病于任上。他能在富庶的云州站稳跟脚,全是夫人多方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