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眼下在院子里踩高跷玩,穆炎一边无所事事地看着我玩。
——嗯……我是说我在锻炼身体平衡感,用高跷。穆炎在贴身保护,以防刺客。
“军卿好雅兴。”寺御君老大远就来了一句。
我小心稳着自己,迈出一步,朝屋檐下努努嘴,“最高的在那边,给国柱大人留着呢。”
——太高,我踩不了。
寺御君闻言一笑,刚刚朝屋檐下走了几步,忽然顿住,眼角余光瞄瞄身后两个,瞄瞄门口两个,清清嗓子,背了手,环顾左右,怅惘长叹道,“落叶满地,秋深了啊……”
我浑身jī皮疙瘩都起来了,脚下一滑,人就往前栽去。
而后一头撞到一个硬硬实实的怀里。
穆炎稍稍后退点卸了我冲力,而后稳住我。
“穆炎……”我好想咬一口寺御君,你会生气不?
“撞疼了?”穆炎摸摸我额头,揉了揉,不太确定地问。
“咳!”寺御君重重咳嗽一声。
我狠狠一眼瞪过去。
——成冉汤烷两个目不斜视,你既然调教了这么知趣的随从,自己就不能非礼勿视么!
其实看便看了,只要你不打搅,我不会介意的。
……穆炎?
我一直没有教他何谓……“光天化日不得行苟且之事”。
好端端的,凭什么光天化日就是苟且事,黑漆漆夜里便是鱼水欢?
以后么,他习惯成了自然,食髓知了味,再听人说起也就自动无视了。
“皇甫公子心思甚密,周治侯梁大人慕名来访。”寺御君正色道。
我瞬间立正身子,高跷递给穆炎由他放回去,掸袖,理袍,正冠,敛神,我淡淡开口,“穆炎,你去校场上玩一会吧。”
穆炎正有些踟躇惶然,不知所措,闻言眼里一松,点点头。
“成冉,替我新得的师弟领路,好好陪他耍耍去。”寺御君接口,而后看看我,yù言又止。
“时临自有分寸。”我微施礼,示意他放心。
眼下qíng势,最糟糕不过一些难堪话,我自然忍得起。
三人落座饮茶。
梁长书左上,寺御君右上,各自占了文武臣的尊位。我静静坐在寺御下手,能不言便不言。
“时军卿处处禁严,滴水不漏。”梁长书垂眼chuīchuī杯中茶,“初入府至今一年,梁某人却不曾识得,耽搁了时军卿的大好前程,甚憾。”
——你居然还敢提!
qiáng、jian、犯!
而且说得好似我一直住着似的。
“梁大人错自怪了。”我放下茶杯,坐着一揖,恭敬答,“此乃时某之过。时某拘于一室,苟安于一院。府中谋士才华横溢,时某相形见拙,自觉惭愧,不敢献丑,故而聚贤厅厅门朝南朝北,时某至今不明。大人府中所议何事,时某寡闻而不知。梁大人日理万机,时某愚钝,未能献计献策,为大人分忧,十分遗憾。如今又劳大人累心记挂,更是罪过。时某惶恐甚甚。”
睁眼说瞎话谁不会啊……
“寺御麾下,素来等同周治侯治下。”寺御君挑眉看我,而后朗朗一笑,“军卿现与我等共事一主,明珠终未蒙尘,故年旧事,大人何必再提。”
“梁某左右,亦向来以国柱马首是瞻。”梁长书慢慢喝了口茶,一字字清晰道。
既然一条线上的蚱蜢,为何还要下棋?
既然一条线上的蚱蜢,下棋便下棋罢。
寺御前头又有军qíng到,我怀疑他夹心馅饼做得怕了,临阵脱逃。
我和梁长书院中对弈。
没有妙招也没有不尽力,我照样输。
“皇甫公子输了这么多,可有怀恨?”
这话话中有话。
“只是棋子。”我与你而言,而你与我而言,“只是无奈。”思索了会,弃子认输第三盘,我端起茶,淡然回答,“至于恨,恨又如何,不恨又如何?比起身家xing命,不过微末小事。乱世浮萍,求生尚难,哪里还有多余的心力,吃力不讨好地去弄个明白。”
恨是要心力的。
有机会打你一耙,没机会就算了。犯不找自己困死自己。
梁长书良久不作声,随后道了句,“一年了,你的棋艺还是没有半分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