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灭家破人亡,手有重兵却不战而降,对于一个武将而言,是要背负一生的耻rǔ。
梁长书已经承受不住,但寺御君为了八万百姓,七万梁军的xing命,背了。
寺御君弯腰伸手来扶我起身,嘴角却蜿蜒下一抹鲜血。
“成冉汤烷,带你家……”国柱?公子?梁长书国破而崩溃,寺御君此外又兼家亡、大rǔ,撑得住才怪,“回营好生休息。”
“皇甫公子放心。”
“程参军,诸位帐下,时某手书难以见人,所需文书皆数托付与你等了。”
“自当尽责。”
“左老将军。”
“老夫在。”
“城防戒备还劳您出马。”
“老夫领命。”
“右少将军。”
“在。”
“城内抚民整序之事,望将军担待,尚需请梁大人本地驻军一并协助。”
“领命。军卿不必忧虑。”
“军营诸事如常,其他人等各自待命,无中帐大印不得私拨人马粮糙。”
“是。”
……
……
有事要做的陆续领了相关一gān人等退下,眼前厅外院中渐渐空旷,眼下只余灯笼数盏,在夜风里微晃,映着因刚才一番剑拔弩张而杂乱的花木,分外凄凉。
“穆炎……”我闭目换口气,轻唤。
没有回应。
“穆炎?”我乍惊,猛然回身望去。
八十五
什么时候,已经如此习惯穆炎在身边了……
一唤之下无声应答,我心跳被惊得狠狠一乱。
厅内一片空空dàngdàng,只余下三盏残茶,满满的浅浅的,尤自在冒热气。
环顾四下,竟然空无一人。
从厅后侧门进了厅后花园,立在回廊下再看四下,还是没人。
连连唤了几声来人,除了夜里的风,无一应答。
正不知是梦是幻,却看到东边方向,有火红的光跃出。
那里……那么高……
脑中前些日记清的地图一闪而过!
烧的是主院的阁楼!
我拔腿便往跑那边,穿过一条条长长的廊,掠过一根根柱子,把一间间屋子,一进进院子,皆数拉在身后。
夜风呼啸,刮在脸颊上如刀生疼。府邸里花木,隔墙,拱门,照明的灯笼处处依旧,却不见一个人影,让人惶恐无比。
前头就是主院,却有仆从跪在院外,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低低抽泣。
我从他们中间穿过,往院子里去。
却看到跪满了一整个院子的人。
外头些的,粗活下人,侍卫。
接着,巧婢,伶俐的小厮。
然后,上了年头的理事,管家。
最后,阁楼台阶下的,是诸多的幕士,合着男女侍宠。
抬头,最高一层有个披头散发,疯疯癫癫的人,正拿着个烛台到处点帘子。
他身边的靠栏上,尚有毫无声息的好几具小儿女子的人体仆到伏趴着。火光从那边亮起来,他们背光,只能瞧出轮廓,看不出如何衣色,可姿势就足以说明一切,其中一个少年,尤保持着握剑刺腹自戕的动作。
再低头,却看到有黑衣人往门外台阶上堆了最后一批柴糙,陆续迈进门槛。
他们都穿的一样,但是……
我认得出。
跌跌撞撞穿过地上的人群,我拦住穆炎。
两手禁不住发抖,藏在自己的衣袖里,隔着布料攥住衣摆。
“穆炎,你答应了的。”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惶恐,带了乞求。
穆炎僵硬了身子,没有抬头。
“你答应守在我身边的,你答应留命给我的。”
穆炎顿了会,摘下挂件和匕首,托到我面前。
“你……你……”竟是让我拿了那个,再杀了他的意思……
我又气又恨,胸口挤压,绞拧,痛不可遏,再也吐不出半个字来。
身上尚有几个时辰前他留的酸软,眼下……
却到了如此的境地!
“丙辰六。”一个平板无起伏的声音从台阶上传来,“要阖门了。”
穆炎转身。
我想也不想,一把扯住他。
他脚下停了一下,而后继续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