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绕过我,往台阶上去。
我跟着他转着方向,黑色的衣袖绷紧,被拉出紧紧的缠腕,而后一点点,一分分,一寸寸,从我手指间往外走。
走离我的身边,走出我的生命。
徒留下指间,用力拽住粗糙结实的布料,而磨出的痛。
最后一丝袖子脱离那一瞬,我往后一跌。
穆炎……丙辰六……往前微微踉跄了一下。
我连连退了好几步,不知扶了什么一把,稳下身来。
那边,他已经没入门后。
最后一扇也合上了。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而后,一声女子的惊叫惊醒我。
微低头淡淡惨笑。
转身。
再不回头,再不看地上所跪的任何人,我快步而出。
——弃我去者,安可留!
恍恍忽忽,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城门。
或许是因为,这条路最直最大罢。
“军卿大人?”有守门的兵卒举了火把凑过来看了看,认得是我,问了一句。
摘下腰间印牌递给他,随手在一旁备用传信的几匹马里牵过一匹。
“大人出城散心么?眼下平军即将兵临城下,为免误伤,大人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我摇摇头示意无妨,翻身上马,出了城。
那几个兵卒追上,举火把的那个急急道,“军卿大人,等等,小的禀了夫长,带几个兄弟陪大人出城。”
“不可擅调兵马。”我回头答,自己在厅前的吩咐还记得清清楚楚,这原本是为了有的将领不忿,私自出兵而定的,“镀城周围,我熟。”
寺御治军军法向来严明,那几个兵卒互相看看,有一个轻声嘀咕了句我调了一匹马也是违例了。拿火把的亮出我给的印牌,其余人等这才朝我道过小心,站了回去。
我轻夹马腹,由着那马自己小跑而去。
仰头看天,秋冬夜色里的星星稀稀拉拉,也明明朗朗。
原来,被自己全心相待的人无视和遗弃的滋味是这样的啊……
也不是很痛么……
起码以我这身体的破烂素质,还没有到要昏厥的地步。
这马似乎走惯了城外军营和镀城城门之间的路,不知不觉带我回了大营。
兵马皆数在城内,此地人去营空。
兜转些马头,拐了个弯,进了住的院子。
屋檐下一排从低到高的高跷还在。都是竹子加点皮革绳子,简单便宜。
拿了对踩惯的拆了上头形状特制的皮革下来,绳子栓了穿了,系到马上。
高桥鞍没有做,好在这马鞍虽不能前后借力,也不错了,又不是骑兵。
重新翻身上马。
四顾茫茫,呆了片刻,朝张家坡的方向去。
我和小粱说过,去去就回的。
一去,便是一年多。
说起来,我还有包银子在那呢。
当初从穆炎那里敲来的。
回头,刚好给他买副棺材,竖个石碑。
呵……
哼……
八十六
穿出一条山路,前头就是小槐村了。
而后五里,大槐村。
再后面,便是张家坡了。
一抬头,却看到小槐村一片焦黑,四周火光尤剩。
这是……!
屠村了?清野了?
东平还没有兵临城下,先头已允了散兵来此肆nüè?!
城内八万百姓得寺御相保,镀城城下辖地又何止八万!
下马,撕了衣服下摆一扎四蹄,再扯条长的系了笼头防它嘶鸣,而后左右两根,当袖口缠腕绑了。
重新上马,折了个弯,抄村后山上小路朝大槐村去。
这里也是……!!
大槐村火焰还要高上几分。
远远山下,风chuī来的空气中带着焦臭,和着火焰隐隐的热气làng。
兜转马头。
这世间人口乃是第一资源,所以屠城是一种gān净利落的征服手段。
我明白。
但是明白和看到,怎么可能一样!
何况所谓屠城,往往一屠老弱病残,二屠jīng壮男子。
前者可以减少消耗,有利赋税劳作,后者,自然是为了防止复仇。
像东平这般,彻底屠杀的,实乃少见!
却也……能够十分有效地将新地牢牢纳入版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