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石_作者:三千界(182)

2016-10-19 三千界

  “不专心那……”倦意被他消了大半,眼下更是抛到不知哪里去了,拥着他滚了半圈,我贴上去,摩挲开来,“专心……”

  余音消失在唇和皮肤的熨贴间。

  “好。”穆炎笑应,已然开始升温。

  真好。

  不管以前的穆炎还是眼下的穆炎,chuáng笫间总是很放得开,有些话这般的时候,便也能说开。死士不训练这上头的,留了空白。而我,得了便宜。若说穆炎以前还拘泥身份之别,现在,所谓的尊卑之分已然不成束缚,而且……呃……

  他有时候……

  比我还急色。

  ……

  好热……

  ——呆会要不要再洗一个澡?

  一百二十一

  夏末的午后,城门守卫的屋子,一几临窗,成冉静静倚坐在几旁躺椅上。

  我在里面案上忙着公文往来,有一句没一句和他聊天。成冉目前还须静养,所以把这儿收拾了一间屋子,白日里就陪他来看看“风景。”

  “韵儿的墓在何处?”成冉看着窗外不知什么,忽然冒出一句。

  我一惊,心里一拎,不知是福是祸。看来他这些天虽不提不问,其实心中有数。

  “尚未入土。”我答,小心去看成冉神色,“城中公塾的后院如何?”

  成冉没有回头,隔了会,低道,“也好。韵儿也差不多启蒙了。她怕黑,如此,免得惊吓寂寞。”

  他语气淡淡,却也凄凉。私用些权,在公塾院子里占方寸的骨灰之地并不难,让人不放心的是面前这个。

  有些话,真不好开解,不知道什么得忌讳,与他,也实在不够熟。

  “时临。”成冉却向外头扬扬下巴,教我看。

  我听他如此唤,担了这些天的神总算有了着落。

  成冉总是体贴人意的,即使到了这般境地,他还是会第一时间解除旁人的负担。

  感激之余,惋惜他坎坷,倒也就放心朝外看去。

  那是一户新入乾的流民。

  隔了城门大路,对面四五十米外,空地亭子旁,一男一女,一老二小。

  那亭子石砌,兵卒警卫,正中一个大火盆,盆深火旺,昼夜不息。

  这便是新民割发之处了,各边城皆一样。

  边境紧张之故,这家人来得不容易。男女衣裤上除了补丁汗渍之外,尚沾了糙泥的痕迹,看来不是走的大路。

  那男子放下肩上挑的担子,从一头箩筐里扶出老爹,那妇人则俯身去抱另一头筐里的小儿。小儿一个四五岁,一个站立走动还不稳。那做哥哥的帮娘亲把妹妹抱出箩筐,而后自己爬了出来。

  夏天的日头,白晃晃耀眼。

  妇人解开背着的包裹,里头约莫一些细软,从其中拿出了把针线活用的剪子。

  老人年迈cao劳,已经不复年轻时的挺拔,枯瘦而伛偻,颤巍巍散了发,cao剪子剪了右鬓一缕,花白花白,间或几摸灰黑的发。他儿子接过他儿媳妇递过来的梳子,想他重新梳好头发,老人却拿过梳子,执意自己理了。

  接着是男子,妇人,大小两个孩子。

  而后,那男子扶着老人,一阶阶登阶入了亭,老人举起自己发,gān枯的手在半空停顿了良久,终究将它投入了大火熊熊,雕纹端庄的铜质深盆。

  男子和妇人没有太多犹豫,小男孩身高不够,他爹爹弯腰抱了他一下。

  而那个一岁左右的小孩,却被亭子周围戎装整齐的兵卒,和大火盆上威武庄重的雕纹吓到了,不肯伸手,在母亲怀里哭。

  她小哥哥胆子大,趁着父母忙于威慑着哄她,溜到亭子一角,躲在柱后,从栏杆间探手,偷偷摸了摸亭外其中一个守卫的锁子甲。说是摸,不过碰一碰而已。

  守卫大概也没有碰到过这般的事,面上古怪了一分,当作不知道。

  小男孩心惊胆战地得意一番,又瞄上了剑鞘。

  但他的计划没有机会实行。

  那老人原本立在一旁,此时慢慢软倒到地上。男子大骇,扶住老人。

  一阵忙乱,却已于事无补。

  年岁已到,灯枯油尽,心事大了。

  自有一边负责安排他们的官吏上前宽劝,相应事宜都有安排。这般的qíng况,老人的丧葬费用,和安居落户的费用一般,是可以向本城官办钱庄无息借贷的。

  我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