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平台比竹楼高,视野前一小片开阔。树木在什么高度开杈散冠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阳光,所以和竹林一起长大的柏树在身高上比不过那些按照严格的丛林规律以生命所有热qíng试图拥抱蓝天的同类。
结果么,就是这个高度正好越过一些喜荫的低矮杂树及其下的灌木长糙,穿过丛立的树gān的掩映,看到塘里荷花芋头的叶子连成一片。
明年要种桑养蚕么?
还是不用了,我不会抽丝纺纱织布。大致知道怎么摆弄,但我可不打算学。
太伤眼睛,老了就不好了。
柳条用来编编东西,不错的。
稻子整整齐齐,旁边的豆子白菜萝卜花生则高高矮矮,不过都很好。
后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窝燕子。大概怕小狐狸的缘故,它们把窝起在屋檐下角度很诡异的地方。事多忙,林里相似的鸟又多,小燕子在窝沿撅着屁股往地上拉出一片灰灰白白的鸟粪前我一直没有注意到。
“好吃吗?”
“嗯。”
嘿嘿。
“……为什么?”
“怎么了?”
“为什么要吃?”
“?!”
“不饱。”
“……”
“……味道很好。”
不理你。
“真的。”
假的。
“时临。”
你喊的人已经被你气死了。
……
……
“七天没有下雨了。”舀了勺水浇在葱蒜根部上,葫芦和树都还没事。
“外面十一天。”
森林里,四天前下过一阵毛毛雨。
局部的。
“可再不下,地都快gān了。”我看看天色,今天还是没有下雨的意思,“东平今年旱了?”
穆炎没吭声,看了眼西边,俯身拎起桶,和一旁的扁担。
“你做什么?”后院的都浇够了啊。
“地里。”
“三亩那!稻子灌浆,得水水再晒晒,晒晒再水水。你打算两天挑一次?”
“嗯。”
“穆炎……”我知道你很厉害,不过这也太……“不用,我们做个水车。”
“水车?”
“把水从溪里起上来。”扔了勺子在捅里,我拍拍手起身,“前头还有些竹材,不过不够。我去水边看看选个地方,你去砍些吧。”
“好。”
下游起水,落差少,距离近。上游起水,落差大,距离远。
在田和溪直线距离最近的那处,往上游,短距离内,哪里合适?
这里有个小落差,水流快。
位子也可以。
那么,看看这水车直径要多少。
目估,五米多……
还好有穆炎。
快子时了。
溪水边烧了堆火,烤竹子,同时照明。
十六等分的圆轮水车吱吱嘎嘎唱着,水流冲击挡板带动了它,竹筒在溪里低处口朝上盛了水,过了九十度又尽数倾出。
浇落的水,可以由漏斗汇聚到下面出口,流入竹管。竹管已经被逐次变低的三角架支起,一头接一头,会以大概七八度的小斜度将水一直递送到稻田一角。
看着除了全竹结构对称漂亮的新建物,再次感叹,“穆炎……”
不说别的,底座的固定部分需要深深打到溪中土中,他居然嗖一下就搞掂。
“好了。”穆炎调适完最后一处木锲,确定不漏水了,直起身,递给我四方口木漏斗一个。
——这是唯一使用的木头了。
“你来吧。”我笑吟吟抱起手臂,看着他。
穆炎看看我,把漏斗放到预备好的地方。
一管一管水一阵一阵打落,伴随着同样节奏的潺潺声起伏。
我长长打了个哈欠,“终于可以洗洗睡了。”
夜里还是一样的安静,除了溪边多了一些小小的水声。不过,在竹楼里听不到。
——起码我听不到。
“你饿了吗?”看上去不那么开心的样子,只能是这个原因了,“我备了夜霄了。豆瓣煨饭,在炉里暖着。再打个小葱蛋花汤?”
“好。”
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