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缩了缩脖子。
伸手,晃晃ròugān。
小狐狸忽而盯着ròugān,忽而滴溜溜转着眼睛打量梁长书。
真是货真价实的狐疑。
而后,嗖一下窜进我怀里,手上已经空了。
抱着它起身,左臂夹着盒子披风下楼,我迈下竹梯。
平日里jī鸭鹅都已经放出笼子,这会憋到饿了,已经闹起来了。
在一层拎起jī笼,扬起一片碎糙细羽毛。
走出院子,合上篱笆门,扣了外面的横闸。
放下笼子,把小狐狸放到地上,给它脖子上系了红绸,留得宽了些,打了死结。
这年头,家狗白天到处逛的,和野狗并没有什么区别,小狗有豺或láng的血统也是可能。故而山里村里习惯,猫狗脖子上系东西表示家养,防止误猎。踩了院子什么的大多驱赶了事,最多打一顿。
——它跟着我习惯了亲近人。见了进山打猎的难免好奇接近,守规矩的猎户见了绸子会放过它。不守的……它吓了几次,也就不会再有这个习惯了。
举了它两只前爪,合一起拍了拍,小声和它道别,“小兔崽子,保重。”
拍拍它脑袋,看着它叼着ròu往旱田那边去了。
小狐狸已经会逮耗子了,这几亩地,荒掉归荒掉,总还能养些耗子。
它也就有吃的了吧。
就,不会……死了吧。
六十一
轿子晃悠悠的。
我垫了披风,打开膝盖上的盒子,小心一个个找过去。
六十四个卷里,有一个苔衣上镂空了个“炎”,还有一个镂空了个“临”。
打算拿来逗穆炎玩的。
挑出来,吃了。
大概刚用过早饭的缘故,不知道味道。
“禀主子,此处便是方家村北后坡。”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轿子停了。
披风留下,拿了盒子,我走到驮了两个笼子的马旁边,打开笼子,放出它们来。
——梁长书居然问我,“马,还是轿子?”
马没蹬没鞍的,当然轿子。
五只母jī,一对鹅,六只母鸭子,一只公鸭子。
它们都我小不点开始喂大,陌生惊怕之下,乖乖跟着我走。
拐过两棵并排的榆树,我朝坡下唤,“小慈!”
呆了不会会,“哎——”一声,远远可见的篱笆上趴了个小脑袋,“来啦!”
再不会会,小慈和他家老huáng就沿着小径跑了上来。
“我娘说,村子西头老四哥家侄女嫁去了长韦村。娘说,那村村长家里有上好的李树。娘说,时叔叔今天上集可以去顺路拐去问问。还有,娘说,回头进山前记得来家里坐坐。”生怕忘记,一口气说了老大一串,小慈开始喘气。
老huáng在旁边使劲摇尾巴,兜兜转着过来舔我的鞋子。
“小慈,时叔叔有急事,得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蹲身,捏捏小慈的脸,指指旁边和老huáng对着眼看的一群家禽,“所以,没法照顾它们了。小慈领了它们回去,它们归小慈养了,好吗?”
“时叔叔不和我娘去说吗?”小慈瞄了眼了我手里盒子,吸吸香气,抓抓裤管,挠挠角发,用力咽了口唾沫,移开眼,“上次时叔叔和穆叔叔一起来时,带来和娘换布的糙药,还有熬的油,很好用呢。娘脚上好多了,一直念着要谢谢时叔叔穆叔叔。”
“小时,坡上那些人在等叔叔,叔叔来不及去了。”递给他抽盖的方形点心盒子,“喏,这个给你。记得,下的蛋不要攒着,时叔叔一时半会回不来。”
“那些人?”小慈侧身往坡上张望了一下,而后被盒子吸引了注意,“送给小慈的吗?”
“原本……”六岁小男孩的眼睛略有些琥珀色,gān净清澈。对着这么双眸子,我忽然就溜出了口,“要给穆叔叔过生日用的。”
“哎?”小慈的手缩了回去,“穆叔叔呢?”
“可是你穆叔叔今天没法吃这个了。”
“穆叔叔没来吗?穆叔叔拉肚子了吗?”小慈心有余悸地问,“穆叔叔偷吃了时叔叔的巴豆吗?穆叔叔和时叔叔一起去吗?”
我不由一笑,偷吃巴豆,是你自己吧。
没有否认。
来了,可是小慈你肯定不认得你穆叔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