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谨音默默接过了手帕,揩了揩眼角,沉默良久,到底没给林谨容确切的答复,只淡淡地吩咐站在一旁探头探脑的荔枝和桂圆:“把四姑娘送回去。”
没人相信她,林谨容失望万分,收回自家帕子,最后一搏:“姐姐你慢走,我还要去安乐居看看老太太睡了没,谢过她放我出来给舅母、表哥辞行,全了我这脸面!”
林谨音又被刺了一刺,一时无语,许久才将此事同身边最信任的丫头枇杷说了,吩咐道:“你去打听打听,那日听涛居里头还有什么外人去过?”
枇杷看看天色,提醒她道:“姑娘,这会儿还能打听什么?我瞧着四姑娘是认真的,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胡乱说的,她自来稳重安静,这种事还是第一遭,她难得求您一次,就算是为了姐妹qíng分,您也该……”
想到舅母表哥要走,陶氏顶撞老太太的旧账就要被翻出来算,林谨容又不懂事添乱,林谨音很是心烦意乱,低声道:“就是因为她太反常,所以我才越发拿不定主意。”埋头走了一气,又站住了叹口气道:“罢了,罢了,她难得开一次口,钱财不过身外之物,既然她想要,我就给她,若是成了,是我们的福气,若是不成,也可叫她记住这次教训!”
主仆二人沉默地走了一歇,林谨音低声道:“枇杷,我觉着四姑娘这些日子实在有些不同。你觉着呢?”
枇杷哪里说得出什么来,半晌方道:“奴婢听老人说,有些人被惊吓过度,xing子是会变的,过段日子也就好了。”
林谨音叹了口气,皱眉沉思不已,良久方道:“罢了,你送东西过去,记得莫要让旁人知晓了。”
林谨容亦是满腹忧思,应付完林老太,她还有一位客人要接待,也不知那位客人,会不会入彀?
安乐居的灯火已经暗了,只有一盏灯笼在门楣上随风晃dàng,林谨容便猜着老太太是睡了,便让荔枝去找青梨,当着青梨的面,在安乐居门口深深福了一福,表示自己来谢过老太太,把礼数尽到。
青梨立在一旁,看着林谨容一板一眼地行礼,不由悠悠叹了口气:“夜深雨寒,四姑娘快回去吧,您的孝心奴婢明日一早就转告老太太。”
林谨容抬起头来看着青梨,她对青梨的印象不深,但记得林家就没有人恨青梨的,这是个会做人qíng的,所以她才会特意让荔枝去找青梨出来见证自己的孝心和服软的诚意。果然,青梨的眼里有同qíng,不浓,但却不是装出来的那种假惺惺的。是人就会有心,有心就能导用,林谨容感激地道:“多谢青梨姐姐。”
青梨连说不敢当,送走林谨容,回身进了屋子,正要在值夜的小榻上坐下,就听里头老太太咳嗽了一声:“是谁?”
第30章:引子(一)
青梨忙倒了一盏温热的水端进去,对躺在chuáng上的林老太笑道:“是四姑娘,和陶家舅太太辞了行,过来谢老太太恩典的。因老太太歇了,适才便在门口行了礼,回去了。”
老太太没吱声。
她是面墙向里的,青梨看不清她脸色,便试探着道:“老太太,您要喝水么?”
“不喝。”老太太这才缓慢而冷淡地道:“原来她眼里还有我这个祖母。”
青梨一时无语。敢qíng老太太一直在等着林谨容来谢恩呢,若是四姑娘没来,只怕日后就算是给老太太磕头认错,老太太也未必正眼看她。人啊,就是爱争这一口气。
林谨容才回了自家的小院子,就连着来了两拨人。第一拨,是林谨音身边的枇杷。枇杷给林谨容送来一匣子已经称好的金银锞子,还背着桂嬷嬷等人把林谨音的原话给传到了:“三姑娘说,她是不赞同您这样做的。但钱财乃是身外之物,您却是她唯一的同胞妹妹,您执意要,她就给,成了是福气,不成也叫您记住这次教训。”
怎么可能不成?果然林谨音这个稳重的大姐姐还得刺刺才能成。林谨容笑着受了林谨音的训话,将那匣子金银给收了,然后亲手打赏枇杷,枇杷似笑非笑:“奴婢跑这一趟是本分,姑娘实在要赏,就等您赚了钱再赏,奴婢不会嫌多的。”顿了顿,又好意提醒道:“三姑娘的意思,无关紧要之人就无需让他们知晓了,省得多事。”
得!这丫头一贯地妥当爱为人着想,说话也中听,真是个宝,难怪后来会做了陶家的管家娘子。林谨容一笑,吩咐荔枝送枇杷出去,自家在灯下研墨铺纸,写明金多少,银多少,好jiāo给陶凤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