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嬷嬷和桂圆不知她刚做的事qíng,只奇怪她为何半夜研墨写字,不由满头雾水:“姑娘这是要做什么?”桂圆的心里更是有无数只小爪子挠啊挠,三姑娘不是和四姑娘刚吵了一架么?怎么又送了一匣子东西过来?枇杷还神神秘秘的,是什么啊?是什么?
林谨容轻轻浅浅地一笑:“我托大表哥帮我在榷场买点新奇玩意儿,这就在写单子呢。”这娘儿俩都是不识字的,哄起来好哄。
桂圆也就偃旗息鼓了,她很聪明地想,那箱子东西,大概是三姑娘要给表少爷的东西,只是不好意思开口,借四姑娘的手罢?
闲话少说,林谨容这里刚铺好架势,荔枝就走进来,神色有些奇怪地道:“姑娘,您适才给三老爷请安的时候掉了一只荷包,huáng姨娘亲自给您送了来。”也不知道这黑灯瞎火的,huáng姨娘扶着个丫头偷偷摸摸地来做什么。
往日huáng姨娘也爱来做这面子qíng的,但林谨容从来轻易不肯见她,也不承qíng。桂嬷嬷便按着往日的习惯,道:“姑娘安心歇着,待老奴出去伺候姨娘。”
林谨容放下手里的笔,淡淡地道:“姨娘一片好心,怎能如此怠慢于她?请姨娘进来喝茶。”
桂嬷嬷还有些迟疑,林谨容却已然走了出去,含笑迎上站在廊下,正背对着自己盯着顶上那盏气死风灯看的huáng姨娘:“姨娘,一个荷包是什么金贵的?夜深雨寒,随便使个人或是改日遇上再给我也是一样的。快,进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目光一顿,停在了huáng姨娘的贴身丫鬟枣儿手里提着的那个双层黑漆食盒上头。
huáng姨娘满脸谦和的笑,她的目光随着林谨容的视线同样落在了那只黑漆食盒上,语气再是亲热不过:“三爷要吃桂花丸子,奴想着夜深雨寒,正好每个人都热乎乎地吃一碗睡下才舒坦,便多做了些,给太太、三姑娘、五少爷都送了去,七少爷年纪小,吃了不克化,就没送,四姑娘住得远,不放心旁人送,这便亲自送了来。”
“姨娘有心,谢了。”林谨容给她施了半礼,迎进屋去,请huáng姨娘在临窗的榻上坐了,由荔枝奉上热茶来。
桂圆要去接枣儿手里的食盒,枣儿却一缩,眼睛瞟向huáng姨娘,嘴里脆生生地调笑道:“奴婢难得有机会伺候四姑娘呢,姐姐就别和妹妹争了。”
桂圆大怒,主仆都是无耻之辈,蹬鼻子上脸,主子抢人男人,丫鬟跑来抢姑娘,什么道理!正要挖苦枣儿两句,就听林谨容道:“桂圆,姨娘难得来这里,我记得我们还有些莲藕糕,你去热热端来请姨娘尝尝。”看这样子,那荷包和这桂花丸子都不过是个引子,她很想知道,这两层食盒的最下面一层是什么?就给huáng姨娘制造一个机会又何妨?
桂圆不忿,却不敢不听,只得敛衽行礼应了退下,林谨容又叫桂嬷嬷:“嬷嬷,烦劳你去帮我看看热水,早前chuī了凉风淋了雨,过了些寒气,我想泡泡。”
“是。”桂嬷嬷黯然看了一旁伺立的荔枝一眼,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此刻枣儿已经掀开第一层食盒,双手取出一只粉青细瓷碗递到了林谨容面前。桂花丸子特有的甜香味儿一个劲儿地往林谨容鼻子里钻,她微微一笑,毫不犹豫地接了汤匙舀了一个丸子喂入口中,细细品味,叹道:“姨娘好手艺,这阖府上下,也就只有你才能做出这般滋味的桂花丸子来。”
huáng姨娘含笑道:“若是姑娘爱吃,随便打发人过来说一声就好,就是半夜,奴也做给你吃的。”
林谨容微微一笑,实话实说:“我哪儿有那个福气?岂不是折杀我了?父亲第一个就要不饶我,五哥只怕也要怨我折腾姨娘。”
huáng姨娘被她的大实话不轻不重地刺了一下,却不放在心上,淡淡笑道:“姑娘说笑,若非是你,五少爷哪能如此轻松就被老太爷放过?奴粗陋,但却是记qíng。这半月来你不便出门,奴也不便来探。手里却是不曾停下,你要的两双鞋,已然得了一双,再过些日子就一并送了来,若非三爷病着,今儿就能一起拿了来。”
林谨容点了点头,单刀直入:“不知姨娘捡到的是个什么荷包?可否给我瞧瞧?”她有没有掉过荷包,她最清楚,huáng姨娘有没有捡到荷包,huáng姨娘也最清楚。
huáng姨娘的脸色倏忽变了好几变,yīn晴不定,眼神更是有些飘忽,随即,她的目光落在了桌上那张林谨容还未来得及收起来的纸上头,眼睛一亮,破釜沉舟地道:“四姑娘,奴半夜前来,乃是有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