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金岁月_作者:靡宝(29)

2016-09-29 靡宝

  “那是什么片段?”我问。

  “一个院子。”KEI说,“长满绿糙,很安静,有个女人背对着我坐在那里,穿白衣服。”

  “我知道,一个女子。”

  “然后不知道怎么我就面对着她,她手里抱着个婴儿。她看着我,又像没看见我。地上有东西在动。”KEI突然停了停,说“那是很多小白老鼠?”

  我问:“什么白老鼠?”

  “做实验用的,很小的老鼠,爬得到处都是。”KEI的声音有点激动,“我不觉得老鼠可怕,但那里有那么多,让人觉得诡异。”

  实验用的老鼠,那是最无辜的生命。KEI梦到了它们。

  “然后有人扯我的袖子,我低头就看到一个小女孩,很漂亮的,穿红裙子。她拉着我走,要带我去看她养的兔子。我说我不想去,她说,KEI,你从不拒绝我的。她知道我的名字。我只有跟着她在院子里走,院子突然变得很大,我们一直走了很久,我记得进了一个dòng。”

  “简直像男xing版的爱丽丝梦游仙境。”我笑。

  KEI继续说:“然后她带我来到一个用藤蔓和糙编成的大笼子前,说她的兔子就在这里了。我说这样兔子会咬破笼子跑走的,你的笼子太不结实了。然后我就去看,果真,笼子里什么也没有了。女孩就在那时开始尖叫起来。大声说我给她做的笼子让她的兔子跑了。”

  “我没有留下来。她哭叫的声音太吓人了,孩子们都这样。”KEI说着笑笑,“我往回跑。这里片段又是一个跳跃。”

  “跳到了哪里?”

  KEI用他清亮的眼睛看着我,“我回到了那巷子,我给人当孩子一般抱着,那人紧紧抱着我,在雨里跑着,我看到血顺着我的手不断地滴到地上。我的伤口在流血…………”他说完后端起漆木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没有再看我。

  他手指很白,茶杯又是深深的漆色,衬托着很醒目。

  我半开玩笑,和他说:“你像是以前负了哪个女子,现在内疚后悔来了。”

  他也不恼,问:“怎么说?”

  “你梦到实验用的白鼠,它是无辜的象征;美丽的小女孩,那是她在你心里的印象;不堪一击的鸟笼则象征你们之间的某些承诺或感qíng;失踪的兔子是你;而那个抱婴儿的女子则是她后来的或你希望的状况。”

  KEI笑:“一个悲qíng故事。我负了她,然后她有了自己的生活,而我终日内疚。”他不屑,觉得是我的小女儿qíng态在发作。

  我不与他争辩,心理医生不会与病人争辩,女人也不会与男人争辩。

  “你还得出什么结论,医生?”

  我说:“你的伤,胸口的那个。”

  “是,我记得梦里下着雨。”

  “梦一般分两种,象征,和再现。你最后梦到的应该是后者。”

  KEI很感兴趣,“那那个抱着我的人是谁?”

  我摊开手,“我亦很想知道。”

  他转过头向着外面的中庭。这间散发着古木清香的厢房里,我们安静地对坐着。外面是初夏的绿色,矮脚茶几上套描着白花的漆器。

  KEI是那么美丽,比我更适合这类有悠远气息的大宅子。他才该是静静坐在宽大的廊上,看外面淅淅沥沥的雨。然后会有人无声息地走过去,坐在他身边,轻闻他发间的清香,对他诉说那一天发生的琐碎事。

  我把头搁在手臂上,趴在茶几上,叹息:“这里简直教现代人不敢长住,怕会一日堕落一日,由证券商变成小说作家。”

  KEI知道如何做,他打了个响指,“来,我们继续下棋。护士弄来一副棋,糕点做的,可以吃子。”

  我玩心大动。我和Kei可以发展友谊,很大一部分是我俩都童心未泯。他不喜欢医院的饭菜,我会悄悄给他带日本料理和炸jī汉堡。

  那天我们共吃了五副棋,我回去了根本吃不了饭,第二天还闹肚子。

  炳杰很不理解,“你说你吃了什么?”

  “棋。”我说。

  他以为我开玩笑,“吃棋?好风雅!哪天和我煮酒论英雄。”

  “感qíng好。”我说,“火炉上再烤着鹿ròu,饿了撕一片就吃。”

  “那是爱斯基摩人的生活,11年的冬天我在那里呆了一个月。”他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