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记_作者:晏庄(37)

2016-09-28 晏庄

  “当真。”

  道是xingqíng直糙的,也为着那屏风后的娇脆笑音帮说起谎话来了。他道这小丫头实在有意思,多闲说几句也惜得。不生烦腻,却还有些松快之感,实在难得。连说他是“糙汉莽夫”,也计较不起来了。人生难得几回闲适,此番又多了一桩趣人趣事。

  合欢自不知这人是谁,更不会往那靖王身上想去。靖王在她心里什么模样,大概是连这男子一半也不如的。屏风后的他,身材修长,隐约还能瞧出捏杯提壶的修长手指。说话音色虽是低低沉沉的,言辞间也是铿锵的味道重一些,听不出温润之意,但却十分好听,诱人得紧。

  “你叫什么?”合欢把目光收了,脸上喜意却不收。既是知己,自要问下名姓来,往后便算是熟识了。

  男子转拨拇指上的白玉扳指,“齐肃。”

  ☆、第19章蓝枝鸢尾

  齐肃且叫她陆七姑娘,她也没有直呼其名讳的道理。再若叫齐哥哥,显是攀近了,她自己也不自在。说起来她也不是多小的人,家中哥哥是抹不开必得那么叫,来个二十来岁的外人男子且还要上去甜腻声声儿叫哥哥,岂不仍是故作小儿态?知己么,唯平等待之,方能称为知己。

  “那你家里排行第几?”若不见屏风后的小儿身影,大抵听语之人都会觉得这姑娘是成人一枚,音色虽娇脆,但言语间却少有嫩气。问起话儿来,也是贵女腔式十足。

  齐肃搁下手,手腕搭在案沿儿,全掌悬空,忽有笑意,些微抿唇,“排行老二,姑娘再问,便是相亲的把式了。”

  合欢结舌,脸上蓦地一红,好在对面儿的人也看不到。原是玩笑话,她本无所谓这些个,但顾念不能失了身份。因羞愤地啐了一口,骂他轻浮,“才说是做知己的,你就这样儿调|弄我,可见不是好人家的爷!我若不发作,你当我是什么好说笑的人呢!”

  没等齐肃说话,合欢便起身拂袖去了,留给他一叶翩逸侧影。屋外夜色深浓,穹顶缀满稀星,西边儿挂着一弯明huáng的下弦月。勾心勾意,dàng出了小船的模样儿。合欢踩在薄淡的月光里,夹道漆黑,唯见顶头的两盏昏红灯笼静静悬着。她回头看了一眼,忽想——这齐肃不知长得什么模样?

  想罢又摇头,才刚问了名姓居家排行便被他拿来嬉笑,自不能再不顾身份要看他样貌。往后得见不得见的,总该有那一道屏风的距离,也不算太失了礼数。且不论她国公府嫡女的身份,便是女孩儿家的,也该矜贵自持,不能自贱自轻了。

  正院儿里,陆夫人用了晚膳,歪在罗汉榻上。旺chūn跪在脚榻上,一边儿给她捏腿儿一边儿跟她说话儿。说的亦是女儿嫁娶的事,总有些感慨。时时不见合欢回来,陆夫人有些挂念,便直起身子,叫旺chūn支派抱厦里的丫头寻人去,“天黑路暗的,等她自己回来,磕着碰着了我可心疼。”

  “诶。”旺chūn刚起了身,外头便传,“七姑娘回来了。”

  合欢跨过门槛进屋,给陆夫人行了礼,往她怀里钻去。弹练了不小时候的琴箫,自然是累的。陆夫人抬手,旺chūn递过一盏茶来,她接住携开杯盖,喂在合欢嘴边儿。合欢嘬了两口,身子上灌了些筋骨,仰起头来,“墨七说娘亲今儿见了靖王,有话要与我说,道是什么话儿?好的便说,不好的我也不要听,伤神伤心的。”

  陆夫人笑笑,微伸了一下手,旺chūn过来接了茶盏,放到茶盘里,端着退了出去。她抚了抚合欢的脸,把鬓发抿顺了,“今儿见了靖王,人才样貌倒是一等一的,遂心里宽愉,要跟欢儿说。与为娘心里预想的武夫莽汉,大不是一回事儿。”

  “一等一的样貌?”合欢直起身子来,不再拱在陆夫人怀里,“上门的可真是靖王?三叔与他稍有往来,说的却不是这样。他说靖王脑弦儿有问题,才要娶我。样貌上,那也是熊彪大汉,宽背圆腰,走路房舍还要震三震呢。”

  “你三叔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陆夫人抬手戳了她脑门一下,“如真是这么说,怕是哄你呢。你爹岂不识靖王,能叫假的上门来提亲?娘为你把色,难道还有骗你的道理?但凡沾些好儿的,自要如实了跟欢儿说,叫你心里舒意些。”

  “怎么也不舒意了。”合欢往另侧案几上歪,“唯有样貌好有什么用,恶印象早敛我心里了,大不愿嫁他的。他若不是脑弦儿断了,怎么想到娶我一个小孩儿?皇上哪管得了他,更是不会管我了,配这么个荒唐的婚事,叫天下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