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便是了?
寸糙不生、广袤死寂,还一眼看不到尽头的huáng沙地,是陆卓扬口中心心念念的家乡?
亏他不死心地走够了二个月的车程。
狂风卷沙迷人眼,姜陵眼角gān疼,鼻尖酸涩,恨声道:“骗子。”
“骗子。”
“骗子!”
……
从最初的喃喃自语,到最后的声嘶力竭,姜陵放声嘶吼,妄图把心中郁卒一并宣泄——冷不防林朝旭曾说过的话跳入脑海。
“卓扬师弟去了哪儿,我师叔伯又对他做了什么,姜公子这么聪明的人,不是最清楚么?或者说姜公子不敢承认,是要我代劳替你说出口?咳,卓扬师弟他……”
想到此处,姜陵猛然清醒过来,打断脑中所想,唤出长剑念忧,翻身跃上,按原路折了回去。
那日在驭灵山,由林朝旭带路离开迷阵后,姜陵在山上呆了几日。
驭灵山地广人稀,除却住人的庭院外,就是大片的山林湖泊,根本没有藏人的地方。不用挖地三尺,三两下就能将整座山转一个遍。
不出一日时间,他就印证了林朝旭的话——陆卓扬根本不在山上。
傍晚时分,姜陵在花园里见到了易小飞。
第一回与这个脑袋上顶着冲天辫的小少年见面时,他正与陆卓扬在花园里捉蛐蛐,姜陵对他还有些印象,这会儿便径直走了过去。
易小飞正蹲在花丛里头哭。
姜陵走到他跟前,由上往下俯视他,问道:“你哭什么?”
易小飞扬起一张花脸看他,抽泣着道:“师尊师伯他们,死了。”
驭灵派总算还有个会因为长辈去世而哭泣的正常人。姜陵不知道怎么安慰,抽出手帕递给他:“擦擦。”
易小飞伸手接过,狠狠擤了一口鼻涕,道:“谢谢。我洗gān净了还你。”
“不必了。”姜陵四下看看,道,“你有见着你师兄没有?”
易小飞鼻子还是红的:“如果你问的是林师兄,他在师伯阁楼里;如果你问的是卓扬师兄,”说道这里,易小飞鼻子一酸,又哭了起来,“我看到师兄他跟师尊去了游兰峰,一直没下来,呜呜呜……”
接下来易小飞还说了什么,姜陵半个字也没听见,他恍惚听见自己问道:“游兰峰……怎么走?”
驭灵山上的光雨已经差不多停了,浓云散去,天色又变得亮堂。游兰峰顶的花花糙糙沐浴在阳光下,除却一点萧索,倒显出一片的生机勃勃。
姜陵站在峰顶,将周遭群山美景尽收眼底,一时却不知该做什么。静默片刻后,他取出传音笛,抵在唇边,深深chuī出一口气。
从未发出过声音的涯角传出一道悠远绵长的低吟,在山谷中来回飘dàng。
姜陵猛然停住了。
玉石‘相思’,世间唯有一枚传音笛与之相配;
传音笛‘涯角’,所奏之音无形无声,无论与玉石相隔千里万里,都可与之感应。
而现在,涯角却发出了声音。
同时仙逝的三位长老、封印中的幻境、锁魔井镇的容器、缄口不言的李莫名、行为古怪的林朝旭、直冲天际的qiáng大法柱……
支离破碎的线索这么多,他其实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
“有些时候,是不是特别讨厌自己?自以为足够qiáng大,临到头却什么也保护不了。”不知何时,林朝旭出现在他身后。
“我驭灵一派身兼固守锁魔井之责,代代相传,从未间断。有人运气好些,终其一生未遇到阵法异动;有些人运气背些,一辈子都守在阵法一旁;也有些人命途多舛,生来只是为复阵而活的……”
“别说了。”姜陵打断他。
林朝旭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卓扬师弟去了哪儿,我师叔伯又对他做了什么,姜公子这么聪明的人,该是最清楚不过。”
“我让你别说了!”姜陵恼羞成怒,抽出念忧,直抵在林朝旭脖颈间。
林朝旭却丝毫也不担心受伤一般,继续道:“姜公子不敢承认?是要我代劳替你说出口么?卓扬师弟他……”
姜陵二话不说,一掌劈在林朝旭胸口,将人打出二丈远,随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你师尊说‘若想回来,定要关你三年紧闭。’话已经带到,你好自为之。”他顿了顿,又道,“还有,卓扬师弟回山时带回了一只异shòu,本托付小飞师弟照顾,不过却一直没见着。小飞师弟让我也知会你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