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旭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姜公子本不必如此执着。想开些,活着也能容易点。”
☆、空乏
从huáng沙地折返后,姜陵又经过了赤林道上那家茶馆子。
兴许是真没赶上几个客人,天还没黑,铺子就收拾gān净关了门,夕阳余晖中,只有门口挂着的幡布来回晃dàng,连声响都有些孤零零的味道,瞧着有那么几分萧索。
姜陵站在不远处,视线停留在幡布上,思绪却不知落在何方。
林朝旭说得没错,想开些,也能活得容易点。只是说起来简单到极致的道理,又哪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如若想放便放下,心口怕也不会这般空了。
沿原路往南很长一段路上,周遭都没有人烟,只能日夜混迹在山林里。不过姜陵过得浑浑噩噩,倒没觉出有何不妥来。
直至几日后不自知地排入了进城的队伍,周围人声鼎沸吵吵嚷嚷将他唤回神来,这才惊觉,已然好些时日没见着活人了。
就近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一间客房,姜陵洗漱一番,换一身衣服,然后下楼挑了个角落的位置,要了点清粥小菜,抵墙而坐,一个人闷声不吭地吃着。
正是傍晚酉时人多热闹的时候,店里聚着不少人,喝酒吃ròu高谈阔论。
谈及的内容五花八门,有家长里短,或抱怨家中媳妇霸道,或与老友重逢叙旧的;亦有八卦论道,打探近日里奇闻异事的。
其中自然少不得聊到驭灵派易代之事。分神大能仙逝,接任掌门的是个不及元婴期的年轻人,叫人不胜唏嘘,直感叹青huáng不接世风日下,纷纷预言那小门小派大势已去,不出三五年便会分崩离析云云。
姜陵一口一口呷着粥,只做未闻。
各人聊得兴起,街道上远远传来嘈杂之声,一路的jī飞狗跳,间或还夹杂着一个男人的高声叫嚷。
“线报里头说姓姜那小子就在附近,麻利点,赶紧把他找出来!这都什么事,因为他一个,全门派的人都得跟着受罪,逮着他非给他点颜色瞧瞧不可。”
这声音倒是耳熟得很。
姜陵喝完最后一点清粥正准备走,闻言将空碗往边上推开了些,又坐回到原位上,唤来小二,斟上了一壶茶。
嘈杂吵闹很快传染到了客栈里。
一大队身穿统一服饰的修真弟子井然有序走进大堂,将各个重要道口都守住了,俨然一副大门派办事的做派。
众人停止了jiāo谈,只牢牢盯着,等候下文。
这时候门外又进来一人,一身红衣耀眼炫目,大摇大摆地走到柜台前,手中拿着一张画像,重重往台面上一拍,问掌柜的道:“见过画像上这人没有?”
那掌柜的开店至今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有些畏首畏脚地凑近去看。画像上画的是一个年轻男子,容貌清俊非常,掌柜的眼前一亮,不过随即又收敛了神色。
“看清楚了没有?”红衣男子拍拍台面,有些不耐烦。
旁边跟着的低阶弟子忙凑上前,小声提醒道:“英杰师兄,师尊有令,让我等在外低调行事,现在闹得人尽皆知,回去不好jiāo代。”
“知道知道。”李英杰更不耐烦了,动作粗鲁地几乎将画像一分为二。
掌柜的也只是开个客栈做个小本生意,自然得罪他不起,犹豫再三,最后偷偷竖起一根手指,往大堂角落指了一指。
李英杰眉梢一挑,朝一旁低阶弟子使了个眼色,那低阶弟子忙上前,客客气气对堂内众人道:“逐云门办事,给诸位添麻烦了,抱歉则个。今日这顿由我逐云门请客,诸位自便。”
大门派一向如此,说话总要绕些弯弯道道,说是请人自便,不过是变着法儿告诉大家:不要多管闲事。
众人也没敢真的太“自便”,自然也不愿惹事上身,只管埋头吃饭,不过耳朵竖得笔直了些、眼睛擦得雪亮了些罢了。
若是姜陵没有心思隐藏,想在人群中找着他,简直易如反掌。李英杰顺着掌柜的随手一指,很容易便瞧见了他,得意洋洋地踱步到人面前,道:“姓姜的,你可真难找啊。”
桌上还摆着一个空茶杯,姜陵眼皮子也没抬一下,拎过茶壶,给杯子斟满了,问道:“渴么?喝茶。”
李英杰一愣,差点就伸手去接了。他和姜陵向来不对付,从小到大没少受欺负,这会儿沾着理,就是准备好了来找茬的,没想到这人根本不接招,简直心机到令人发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