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还是选择回到这里,兑现他曾经的许诺。
“朕与你们同在。”
碑上无名无姓,因为葬在此处的人太多了。但每个埋骨之人想要说的话,已被帝镌刻在碑上。
谢景跪在这面特殊的碑前,心中奔腾着千言万语,话到嘴边,只凝成一声:“主子……”
眼睛忽然被一只手挡住,齐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无奈。
“别难过。”齐翰道:“我想你开心,不希望你难过。”
掌心的睫毛像一只小刷子,轻触手掌,却让心尖儿泛痒。
“我很开心,齐翰。”谢景笑道:“这是我最开心的一天了。”
拉下蒙在眼前的手掌,夜里风冷,齐翰的手很冰,谢景将这只手捂在自己掌心,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感谢你。”
“是吗。”谢景的手很暖,握着他的手,暖意从相触的掌心流窜到四肢百骸。齐翰淡淡道:“那我可以要一点回报吗。”
“可以。”
“告诉我一个关于你的秘密。”齐翰道。
让我了解你,走近你,而不是仿佛与你身处两个世界。
谢景微微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好啊。”
正凝神等着答案,谢景却没有说话,只是牵着他走到一处地方站定。风仿佛是从久远的时光中chuī来,四周一片荒芜,夜色沉静如水。
谢景松开手,退后几步,见齐翰想抬步跟上,道:“别动,站在原地。你要的秘密就在脚下。”
疑惑地看了眼脚下的土地,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黑huáng的土上还沾着点白雪。
“我站的地方,有什么特别之处?”齐翰怎么看也看不出来哪里特殊。
谢景不能告诉他,这就是他死去的地方。
那时也是冬天,天气特别冷。
于是谢景只是陪齐翰静静站了会儿,对于齐翰的追问,懒洋洋回道:“自己悟。”
他已经告诉他最大的秘密了。
“咔嚓”一声。谢景转头,正见到齐翰放下手机。
“你在gān什么……”
相册里的新图片,他和齐翰并肩站在一起,齐翰的身子微微倾向他,而他脸上还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
齐翰自拍的时候手机举得挺高,把脚下的地也照到了。
“暂时悟不出来。”解下围巾围在谢景的脖子上,齐翰道:“先拍一张,回去慢慢悟。”
谢景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成了一声叹息,这种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无奈感似曾相识。
第38章探戈
明帝之后晋又经历了三位帝王,然而大晋终是气数已尽。明帝虽解决了外忧,对于内患已是有心无力,他的子侄后辈们因此恨毒了他。史书中晋灵帝曾多次明言,若不是明帝耗尽国力,晋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立位不正又遭后来的当权者厌弃,明帝几乎没有过什么正面评价。
但明帝之后,外胡有百余年一蹶不振。他们曾气势汹汹向飞云关奔去,在那座关外留下数不清的尸体,最终耗尽马粮兵力,拖着折戟铩羽而归。陵墓内的壁画详细记叙了血亲同胞共御外敌的岁月,这将是明帝最有力的证词。
棺椁和悬画已运往研究室,考察队研究的重心在不可移动的文献如陵墓壁画。
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谢景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什么行李都没带,穿着齐翰友qíng赞助的睡衣一觉睡到了下午。醒来时齐翰正坐在地铺旁看书,看的是从蔡教授那儿借来的晋史文献。
谢景的肌ròu线条流畅漂亮,但他的骨架偏小所以体格看起来并不魁梧。齐翰的衬衫式睡衣架在他身上偏大,松松垮垮的领口藏不住xing感的锁骨。齐翰看了一眼,视线就挪不开了,他真希望自己是那件儿睡衣。
“你对晋史感兴趣?”他还以为齐翰的兴趣爱好和谢云博类似,对于人文历史之类都毫无兴趣。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眼,文稿标题是《晋明帝生死之谜》。
主子怎么连生死都成谜了……
谢景无语道:“这说的是什么?”
“关于晋明帝的死亡时间。晋史中的说法是弘元七年,但是也有说弘元二年。”
“……唔。”谢景淡淡道:“你觉得呢?”
“弘元二年的说法全来自于野史。”这篇文章已经被驳斥过无数次,学者们大多认为作者哗众取宠,非把野史当正史。但是,文章中给出了所有野史的相关截选片段,奇怪的是关于弘元二年飞云关死去之人的描述都非常相似。齐翰道:“我倾向于弘元七年。但是二年确实有一人代替帝死去了,野史中关于此人的描述都很一致,身中数箭,刀伤戟dòng,千疮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