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流光_作者:语笑嫣然(48)

2016-09-17 语笑嫣然

  白矜云到底是白矜云,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对于江湖事,他一日不曾松懈其谨慎的作风。

  薛如珩恰恰相反。

  她不喜欢耕烟,或许是出于同xing间天生的排斥。毕竟是耕烟的出现分走了她大半个师兄,就连慕容天晴,在去大长和国的时候,也与之相谈甚欢。渐渐的,她认定这半路出现的女子抢了自己不少风头,试问一个受惯了谄媚追捧的人,又怎能不心存狭隘。所以,她极少对耕烟拿出好脸色。尽管是这样,她心里却清楚,耕烟并非一个爱搬弄是非、捏造谣言的人,那些话,声声入耳,一字一句都撞进了心里去。她其实是害怕的。

  辗转难以入眠。

  索xing悄悄的离开客栈,趁着夜色,往洛阳去了。

  倘若事qíng属实,天衣教的人齐集邙山,慕容天晴也该在其中。可是几乎要三跪九叩的,求菩萨保佑这只是一场误会或玩笑。

  翌日清晨,耕烟同端木景灏在客栈的大堂,原想叫店家给楼上的客官送早餐,却见白矜云张皇的蹒跚着下来。他的伤势不轻,嘴唇依旧带着惨淡的紫气,面容更苍白,反倒是端木景灏,昨日的一番折腾,歇过一晚,竟像完全没有发生,耕烟问他是否无恙,他点头,问他是否知道发病的原因,他摇头,神qíng里,都是茫然和不计较。

  惟有看见白矜云。以及,耕烟扶他的那一把,清澈的眼神,方才有了些许动dàng。

  “你们可有见到我师妹?”

  面面相觑。

  “也许是趁着天气好,到街上买胭脂水粉了,女孩子最爱漂亮的嘛。”

  “不。我去过她的房间,收拾得很gān净,chuáng铺上,一点睡过的痕迹也没有。”白矜云的心qíng,却不能好似耕烟说话这样轻松。他了解自己的师妹,亦几乎很肯定的揣测,她必定要向事主求证昨夜的那一番话。只是没料到,她走得匆忙又冲动。倘若对方真有那样不可告人的秘密,捅破了,后果实难预计。想到这里,于是咚咚咚的又往楼上跑,却撞到栏杆,膝盖发软,几乎跌倒。

  耕烟扶着他。

  “你要gān嘛?”

  “去洛阳。去找如珩。”

  耕烟瞪着他,像训斥犯错的孩子:“你这个样子,怎么去?”

  但白矜云却坚持,口口声声,说自己习武的人,这点小伤还撑得住,说耕烟无须理他。耕烟反驳道:“怎么可以不理!说起来,你的伤,我们也有责任,我们陪你一起去洛阳找你师妹。”

  白矜云有些怔忡。怔忡的,不是耕烟的热心,而是她一口一个的我们。仿佛她和端木景灏的关系密切得可以合为一体。而端木景灏在旁边站着,没有吭声,他知道无论耕烟说什么,他都不会反驳,尽管,他的心里其实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他觉得,耕烟对白矜云,太好。然后他们各自对望一眼,又各自在心中发出一声惆怅的叹息,没有声音。

  他们一路向洛阳而行。

  经过一片茂密的山林。

  阳光细细的,落了一地斑驳的点。风chuī着顶上的树叶沙沙响,马蹄声清脆而有节奏的和着,颇为怡人。只是向来多话的端木景灏变得很少开口说话,耕烟骑着马也觉得犯困。于是又顾自唱起歌来:

  “云想衣裳花想容,chūn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唱到后来,倏地串去汤显祖的《牡丹亭》。

  就好像当初在慕容天晴的面前念一阙秦观的词,白矜云同样表现得极为诧异:“这后半段,我可是从来没听过。”

  耕烟吐了吐舌头:“后半段是我自己编的,厉害吧。”

  白矜云听罢,呵呵的笑起来。端木景灏斜着睨他一眼,仍旧一脸正色。突然,安静的树林惊飞一片鸟雀。

  扑啦啦。

  连马儿也停下来了。

  白矜云嗅到一股凛冽的杀气,低唤了一声:“你们小心。”话音落,便有老鹰一样凶猛的大鸟朝着他扑过来。他双腿一夹,自马背上跃起,稳稳的落在一根倒塌的朽木上。于是看清,那大鸟,赫然竟是一名穿灰色衣衫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