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表赞同,点头说:“人类就是麻烦啊。”
“小老头,又装。”他揉揉我的脑袋,问,“要不要睡了?”
“嗯。”我闭上眼,问,“我明天早上想吃甜的ròu包,有吗?”
“叉烧包?”袁牧之把我塞到被子里,说,“好啊,这个容易。”
“张家涵做这个好吃。”我说。
“呵呵,想张哥了吧?”他摸着我的头说,“那过俩天回去?”
“我没想他。”我跟他说明,“我只是顺便提到他。”
“行行,随便你。”
我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抱住袁牧之的胳膊问:“为什么要啃嘴唇?不卫生。”
“那个没有不卫生,是喜欢你的表现。”袁牧之躺到我身边说,“不喜欢?”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我说,“但不卫生。”
“呵呵,那我下回刷过牙再啃?”
“不啃不行吗?”
“不行。”袁牧之把嘴唇贴到我脸颊上,带着笑意说,“你会喜欢的。”
“张家涵不会啃我,所以他不喜欢我?”
“那个不是一回事,睡吧,明天我给你解释。”袁牧之笑着说。
我正要入睡,突然门口传来一阵喧闹声和敲门声,袁牧之立即从chuáng上起来,摸出枕头下的手枪,压住我的身子低声说:“别动,我先过去看看。”
我点点头。他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口,沉声问:“谁?”
门外传来一个男孩的哭泣声,那个人抽抽噎噎地问:“袁哥,是我,我是浩子,你让我进来好不好,我有急事找……”
袁牧之收起枪,面带不豫地打开门,那个名为浩子的少年如pào弹一样扑过来张开双臂紧紧抱住袁牧之的腰哭闹着说:“大哥,大哥你别不要我,大哥,你别不管我啊,我知道错了,呜呜,我都知道错了……”
我不耐地捂住耳朵,缩回被子里闭眼睡觉。
第40章
名为浩子的少年这次发出的噪音格外刺耳,因为他总在翻来覆去说一句话,那就是“你不要不管我”。我觉得这句话首先从心理建制上就反应说话人的脆弱,他的内心太过卑怯,以至于讨好他人,按照他人的标准来建构自己的意义成为一种下意识选择。而一旦对象对他的行为不作回应,便自然而然产生恐慌,产生被对方遗弃的紧张不安。
但他们之间为何会是一种遗弃与被遗弃的关系?他们难道不是俩个独立自主的个体吗?我不由产生了点好奇,偷偷从被子里钻出头来,正看到名为浩子的少年抱着袁牧之的腰哭得涕泪jiāo加,看起来格外丑陋,而且脸上糊着的也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鼻涕,我嫌恶地皱了眉,坐起来把被子裹在头上,说:“他好脏。”
那位浩子的哭声一下停止,他瞪大眼,像是刚刚发现我的存在一样露出难以置信的表qíng,然后,他的眼神变了,变得无比怨毒,就如冷血动物要攻击时闪现的狠利目光一般,看得我大惑不解。我想我只是让他不要再重复无意义的唠叨而已,为何他看起来像要将我生吞活剥一样。
“浩子,你先回去,有事以后再说。”袁牧之推开他,对我说,“小冰,你给老子躺下睡觉,看什么热闹啊你,立即闭嘴睡觉!”
我不理会他,却直直迎视着浩子的目光,我的态度显然越发激怒他,他眼中的愤怒和痛苦越积越多,多到已到达令此人选择与以往不同行径方式的地步。
真是很有意思,从第一眼看到这个少年至今,他也就是这一刻的qíng绪最令我满意,那是一种处在崩溃边缘的bào怒,虽然我不太明白原因何在,但我看得出这个人是真正在恨我,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恨我,我顿时感到一种兴奋油然而生,我一边兴致勃勃地悄悄挪到一边把枕头下的光匕首握在手里,一边决意要将这种qíng绪撩拨到制高点。
“你好啊可怜虫,”我想了想他上次说过的话,轻声说,“你看起来比上次还糟糕,简直肮脏了几倍,怎么,你又来宣扬你有多爱袁牧之?你对他的占有yù有多qiáng烈?真悲惨啊,难道你没发现,你的占有yù对他来说,只是一种令人厌恶的负担吗?”
他的脸色立即变白,鼻翼呼哧呼哧地扇动,呼吸变粗,胸口起伏不定,明显已经到了qíng绪的临界点。我继续观察他,同时加把劲说:“你还哀求他,你求他不要不管你,可是凭什么他就得管你?只是因为你爱他?只是因为你的占有yù对方就不能不管你?真可笑啊,这两者之间既无逻辑联系,也无道德压力,你不觉得说这种话除了让你显得越像条可怜虫外毫无意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