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他一笑:“勾三股四弦五,想要求证,也不很难,关键是看你能否想到。”
他这下来了jīng神,不再怀疑自己刚才是误听了,一个脚步便又蹲在了我的面前,拾起刚才被他丢掉的木枝,塞进了我的手里。
我不慌不忙,拣了块附近刚才没有被他划过的地面,画了起来,一边画,一边解释。
“三角为直角,以勾三为边的矩阵为朱方,以股四为边的矩阵为青方。以盈补虚,将朱方、青方并成弦方,依其所占面积关系有复勾复股之和为复弦,由于朱方、青方各有一部分在玄方内,这一部分就不动了,再,以勾为边的矩阵为朱方,以股为边的矩阵为青方,以盈补虚,只要把图中朱方、青方的部分移至相应的各个部位,则刚刚拼成一个以弦为四边之长的矩阵,由此便可得证。”
那男子听我解说,看着我画出的青朱出入图,猛地抬起了头,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不断抚掌。
“妙哉,妙哉,想不到我盖聂冥思数月之难题,今日竟然被你这样一个小姑娘所解,其思之妙,其才之敏,盖聂甘拜下风。”
他嘴里说着,竟然不顾这个时代的人非常重视的长幼之序,双手置于身前,朝着我就是一个长揖礼。
我急忙闪身避开,嘴里说着:“恩公不必多礼,此求证之法,并非阿离所创,乃是赵慡之功。”
他一怔,又大喜:“姑娘可知赵慡现居何处?盖聂必要诚心上门求师。”
我笑了一下:“赵慡乃是一世外高人,早已仙游而去,阿离不过是偶尔得他所著奇书,所以才凑巧能解此题。”
他又盯着我看了半晌,呵呵笑了起来:“名师便在眼前,我又何必舍近求远?”
我有些赧然,这个名为盖聂的男子,他不会真的要向我拜师学习算术吧?
我在前世,不是数学专业,但那么多年金融商业课程读下来,高等数学自然是不在话下,本科的时候,我还选修过一门中国古代数学研究,刚刚我教的这个证明之法,就是在这个选修课里学过的,其实是三国赵慡所创,他在注释《周髀算经》的时候,写下了这个法子。赵慡的这个证明,用几何图形的截、割、拼、补来证明代数式之间的恒等关系,既具严密xing,又具直观xing,实在是别具匠心,极富创新意识,也难怪眼前这个盖聂,他既然痴迷于算术,听到如此妙法,自然会如此激动。
☆、盖聂之侠
父亲提了一木桶热水回来,见我在院子里与一男子讲话,有些奇怪,再一看,他也认了出来,这男子便是今日为自己夺回行囊之人,慌忙放下手上木桶,便走了过来。
“恩公竟然也投宿在此。”父亲对他施礼,“今日之恩,在下实在是感激在怀,只是不知恩公高姓大名,在下日后若是有便,定会报答。”
盖聂在父亲躬身之前便已经扶住了他,动作竟然敏捷异常,我还没看清他的动作,他口里便已经笑道:“些须小事,何足挂齿,在下榆次县盖聂,此次来邯郸拜访一位故友,恰巧遇见而已。”
“榆次县盖聂?”父亲口里重复了一遍,面上似是不信之色。
“便是区区。”盖聂站在月光之中,负手而立,面上仍是淡淡含笑,但整个人却散发出不凡的气度。
“榆次县盖聂,剑术当世第一,在下徐夫人,卫人庆柯乃是我的故友,十数年前,在下曾听庆柯谈及尊下,言下之意,对尊下极度推崇。”
父亲看着盖聂的眼光,就好似现代的追星族见到了自己心仪的明星那样,尽是掩藏不住的兴奋之意。
盖聂微微摇了摇头,哂然一笑:“十数年前,庆柯确实来过我榆次县聂村,他为人颇具侠肝义胆之气,剑术也异于常人,只是脾xing过于急躁……”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jīng光一动:“尊下刚才自称徐夫人,可是欧冶子将军铸剑传人的徐夫人?”
父亲略略有些赧然地点了下头。
我看见盖聂竟然就和我父亲刚才乍听到他的名字那样地面现激动之色,对着我的父亲便是深深一礼,父亲没有他那样的敏捷身手,却也急忙上前扶起,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盖聂哈哈一笑,我看见他伸手,从自己腰间一抽,也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他的手上就已经多了一条看起来看是软藤结编而成的腰带状之物,然后,手一抖,一声龙吟般的清越之音中,他的手中便已经握了一柄通体呈现乌金之色的铁剑,剑刃极薄,在月光之下,泛着幽幽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