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坦然道:“这不过是早晚的事,又有何难,只是不知这其二又是什么?”
张良转头看了我一眼,迟疑了下,这才说道:“如今汉王最不放心的便是齐地了。这其二,你若是愿意,我便去向他说,楚地已平,只是义帝早亡无后,为了安抚楚地的子民,便将你这位来自楚地的齐王信改封为楚王,这样他的心病会除,齐王也能得暂时的安宁。”
韩信一下子默然了。
我知道,他现在又面临了一个极其痛苦和艰难的抉择,就像当年的那次一样。
他立下了盖世功勋,可是可恰恰就是因为这样的功勋,将他自己一步步地bī退到了角落,面临着任人宰割的命运。
这是一种怎样的悲哀。
“韩大哥,你需想清楚了。人心历来就莫测,更何况坐上天下至尊之位的人。子房刚才也说过,就算你退到了楚地,也不过是暂时的安宁而已。”
我突地这样说道,直到张良和韩信都齐齐地望向了我,这才惊觉了过来。
只是因为不愿意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既定的命运,所以我此刻心中,盼望着他能冲冠一怒,奋起一搏,所以才这样下意识地脱口提醒着他吗?
我苦笑了下,只是并没有回避张良的目光,直直地对了上去,然后转向韩信,重重地点了下头。
韩信望着我,眼中闪过了一丝的茫然。
“成信侯,义妹,今日多谢你二人来此陪我饮酒,这杯酒,就算是我这个失意人对二位的谢意。”
他回了自己座位,斟满了酒,又提了壶为我和张良各自倒了一杯,自己一饮而尽。
我和张良各自喝了杯中的酒,这才告辞了离去。
出了定陶,马上一阵颠簸,我的酒意渐渐涌泛了上来,胸口竟是一阵发闷。
“阿离,方才你为何那样说?”
张良骑马在我身侧,轻轻问道。
我眼睛只是看着前方,冷冷道:“子房,你是为了你胸中的那个天下和黎民,所以才一次次地引韩信对刘季俯首称臣,我却是不一样,明知他前面是条死路,却眼睁睁看着他踏入,我做不到。”
张良一怔,转头凝望着我。
我停下了马,看着他道:“你为了黎民,我却是为了兄长。如此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读友们的不丢弃。。只要写的顺畅,我会尽量更的。。
这是最后一卷了,因为还没想好何种结局,尤其是利苍的结局,所以还在犹豫中,可能会影响到进度。。希望读友们谅解。。
☆、南下
我与他对望了片刻。
“阿离,你为何如此肯定……齐王日后必定会遭不测?”张良犹豫了下,终是出声问道,“汉王虽气度嫌窄,只是这样的事qíng,也未必一定忍心做得出……”
“子房,汉王要杀人,无需自己开口,自有人知道他心意代替下手。”
张良望着我,半晌不语。
我笑道:“子房,你还记得十六年前,我追你到下邳,那个祓禊夜的第二日一早,我离去的时候给你的留书吗?你后来问过我,说我是不是能未卜先知。现在我若告诉你,我确实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我不知道齐王若是奋起一搏,以后终究会如何,只是我知道齐王今日若是再度退让,他日就必定死于非命,你相信吗?”
他慢慢笑了起来,对我说道:“阿离,你说的话,我自是相信的。”
我知道,他其实还是不信的。
也是,这世上本就没有没有未卜先知的人。
未到栎阳的半道上,我们遇到了利苍和何肩一行。
他是旧伤未愈,所以放缓了行路速度,还是,他只是想等着我再回去?
张良的一道出现,让他显得有些惊诧,但很快,便朝他微笑了下,然后抓住了我的手,诚挚地向他道谢。
他的手,抓握地有些用力。
我在心底里微微叹了口气,利苍,他其实仍是未脱少年时的那种xing子,带了丝倔qiáng。
张良的目光从他紧握着我的手上飘过,也是朝他点了下头。
我让何肩随他一道离去,他并未坚持,只是望着我笑了下,没有说话。
我看着他的眼睛,就像从前我与他第一次相见时的那样湛黑如墨。这才突然想起,我到现在还是没有想明白huáng石临终前托那老人转达给他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一路过来,我本有无数的机会可以问他的,只是一直没有没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