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炉小篆香断尽_作者:清歌一片(147)

2016-09-14 清歌一片

  而如今,他却是要送我,回去我的丈夫身边,而那个男人,他早已经化成了我骨中的血,我也是他血中的ròu,此生再也无法割舍了。

  我猛地一扯缰绳,朝西而去。

  我和他一路行得很快,话说得也不多,更是只是在经过定陶的时候,遇到了韩信的一支亲兵。

  韩信而今已是手握天下最大兵权的人,自垓下之围后便驻军到了此地。

  我牵挂着利苍,只是托那亲兵首领转达了我的致意后,便和张良继续往前赶去。只是没行多远的路,我们的身边便传来了一阵疾驰的马蹄声。

  韩信带着他的亲兵赶了过来。

  自从数年之前在城阳别过之后,这还是我和他的第一次重逢。比起从前,他看起来更是意气风发了。

  推不过他的盛qíng邀约,我与张良终是随他入了定陶。

  他早已命人设下了筵席。张良与他对坐,我陪在一侧。

  他与张良二人,起初都是面带笑容,笑谈晏晏,只是渐渐地,当两人都有了些酒意而微酣的时候,气氛反倒是沉闷了起来,只是一杯杯地对饮,几乎不再说话了。

  韩信突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高声吟唱了起来。

  我握酒盏,侧耳听去,只听他唱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他的歌声激昂,听起来却似是怀了无限的忧伤,就如他歌中所唱的那样。

  他一遍遍地唱,到了兴起之处,突地拔出了腰中的宝剑,随着韵律舞动了起来。

  张良亦是受了感染,手中执了一只竹箸,敲缶为他助兴。

  韩信舞得兴起,一剑朝着张良的案桌一角猛地砍斫而下,一大块三角的木头应声而落。

  他的剑锋,已是擦过张良的额间,我甚至看见几缕发丝慢慢地飘落了下来。

  我猛地站了起来,带翻了面前的那壶酒,金huáng的酒液沿着桌面潺潺而下,流了一地。

  韩信止住了歌声,只是手中执剑,剑尖朝地,就这样站在了张良的面前。

  张良面不改色,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竹箸,抬头对着韩信笑道:“齐王心中忧思,只是汉王,如今只怕也并不比你畅快多少。”

  韩信握着剑柄的手背已是爆出了青筋,我看不见他的脸,只是他的背影,就已经散发出了隐隐的戾气。

  我朝着韩信走去,站到了张良的身后,他的对面。

  韩信正紧紧地盯着张良。他面上的神qíng一片狰狞,只是眼里透出的,却是忧郁之色。

  我突地松了口气。

  有这样目光的人,是不会动手杀人。

  韩信看了我一眼,突地抛掉了手上的剑,仰天哈哈大笑了起来。

  “成信侯,你说,当年我若是没有被你说动,受了那齐王的印信,今日这天下,是否就能分得我一杯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了猜忌而被人宰割?”

  他止住了笑,望着张良,终是这样冷冷问道。

  张良缓缓站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睛,微笑着道:“齐王,我知你已被汉王派来的特使夺去了调兵的虎符,实不相瞒,这是我所出的计。”

  韩信一怔。

  张良面上的笑隐去了,望着他正色道:“齐王,今日天下已定,你可有那再燃战火,自立封王的打算?”

  韩信应是没有料到张良会如此直接,一愣之下,便是摇头。

  “那便是了。兵权自古便是如火,该利用的时候要用,该远离的时候也不能犹豫,否则便是玩火自焚。这样的道理,齐王应该比我更清楚。”

  张良看着他,淡淡说道。

  韩信微微后退了一步,面上现出了痛苦犹疑之色。

  张良叹了口气,继续道:“我知道齐王素来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为人重qíng,否则当年我便是再多十张嘴,也是决不能说动你接下齐王的印信。今日你失去兵符,不过是让汉王暂时去了他心头的一根刺,避免血溅五步而已。”

  韩信摇头道:“如此他便会放心吗?”

  “还不会。”张良叹息道,“自古树大招风,将军功高震主,如此不过是暂且安下他而已。”

  “那依你看,我该如何才能打消他对我的疑虑呢,”韩信冷笑道,“莫不是要我奉上项上人头,他才会高枕无忧吗?”

  张良望着他道:“齐王人头,自然还是要留着喝酒的。汉王称帝,已是势在必行,只不过还缺一个引子而已,齐王何不联络各诸侯王联名上书,拜汉王皇帝尊号,此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