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海是在官场和商场都混过、而且都混得极好的人,除了运气外,也是很有头脑的,所以他并不以轻信如初的说词,但他感觉出女儿是不想他担心,于是也就摆出松了一口气,完全不再担心的样子,把信jiāo给了如初。
然后,父女两个又说笑一阵,就各做各事去了。如初是回房读信,胡大海则是自告奋勇地去给明天要郊游的女儿做准备。儿行千里母担忧,女行十几里,父亲也照样会揪心呀。
而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如初都花在读那些信上。开始时,她还有些郁闷,暗怪严世蕃的鸿雁传书行为令胡大海担心了。但到后来,她渐渐被信中那些琐碎平淡、但又有趣新鲜的事qíng所吸引,不经意露出微笑来,沉浸在那些京城旧闻之中。当然,其中也包括她最关心的武举会试的事qíng。
据说,参加武举会试的生员已经聚齐京城,大概知道如初最在意的是什么,严世蕃还特意提及天津卫学的qíng况,说是土队全员俱在,没一个缺席的。八月初,类似于初赛的一试和二试已经结束,最后的三试和殿试半个月后举行。信中还说,这一次有很多地方大员和兵部主事都会观试,成绩好的武生很可能会在随后得到重用。
但是在最后一封信中,严世蕃嘱咐如初待在金陵,近期不要进京,因为俺答汗的大军集结于滦河、驿马图河和伊逊河流域,只要顺cháo河川南下,就能进bī古北口,京城虽不至就此被攻破,但形势也不好。他叫如初放心,说土队的学子他会关照的。
如初知道他是好意,也很感激,可是却不能答应。因为她和学生们约好,也答应小光会在八月京师相见,怎么能食言呢?她学不了那个发了大水还抱着桥柱子等佳人、以致最后淹死的尾生,但她相信不会有危险。虽然她是历史盲,可却记得明中叶没有胡虏打进过北京城。就算是由她穿越引发了蝴蝶效应吧,那也只会影响到某个或者某些人的人生轨迹,还不至于改变国运的,她可没那么大的能量。
于是她还是决定照原计划行事。明天去郊游,然后十天后进京。此事她已经和胡大海谈过,她老爹虽然不qíng愿,但还是顺了她的意。她觉得胡大海一定知道她在天津卫学做了什么,只不过不明说罢了。他是乐于当个糊涂老爹,好让女儿任xing胡闹够了,心甘qíng愿地回到他的身边。
那么,大家也只好心照不宣。
第五回那泥?!
“好香啊。”如初吸了吸鼻子。
在一片清新幽静的树林里,如茵的绿糙地上铺着一块大大的、浸过防蚊虫蛇蚁药液的手工织名贵波斯地毯,毯子上摆满了各色吃食、饮品和水果,一个气色很好的美女正坐食物旁边,手里拿着一根长糙,百无聊赖甩来甩去,眼睛却盯着不远处的火堆。那火堆上架着一串烤鱼,此时鱼已经将熟,香气伴着轻烟弥漫了开来。
鱼,是圣僧虚海“渡化”的,因为佐酒熏鱼忘记带了。他和庆善号唯一的继承人胡如初欣赏了半天自然美景后,决定在一条明亮亮的小溪边野餐。此处地势通风,背靠着一个颇度极缓土坡,头顶上的茂密枝叶有如华盖,野花东一簇西一簇的,看似随意自然,却颇为别致的风味。最重要的是,那条小溪流水潺潺、游鱼条条,溪边圆石、岸上枯枝……瞧,吃的喝的,外加灶具都有了。多好!
“慢来,慢来。”虚海阻止差点从毯子上跳起来的如初,“吃东西时火候最重要,多一分少一分都会损之其味。”他说着又转动了一下架在火上的烤鱼,然后才取下一串,走过来递给如初,“当心烫。”
如初小心翼翼咬了一口鱼ròu,伴随着舒服的叹息声,口齿不清、但又由衷地叫了声好吃。
从抓鱼、给鱼刮鳞、去除内脏、清洗鱼身,到用酒和随身携带的调味品快速腌制,再到最后的串起来烧烤,虚海都手法娴熟,看起来像经常做这种事。真无法想象他这样的人怎么会被人视为有道高僧的?怎么能在金陵做正六品僧官,在少林寺做戒律院首座?他又怎么能在众人面前保持宝相庄严?只能说他的外在太具有欺骗xing了,也说明他真正的自我隐藏很深。那么,他究竟是谁呢?
“怎样?”看如初黑白分明的丹凤眼不停地瞄他,满是刺探的意味,很难得的,虚海心虚了。
“香浓美味,提神醒脑,味道好极了。”如初不吝赞美之词,敏锐地感觉到了虚海的不自在。而她本来打定主意要和虚海愉快相处的,所以随即转移话题道,“麻烦师兄把果子露递给我行吗?那是我爹找人私酿的哦,配烤鱼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