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机会,怎么可能时时都有。如今陆终一开口就要至少一寸直径的珍珠,而且还要半个月内jiāo上,以吴三chūn看来,完全是外行人在漫天开口。莫不是他们大约以为水下到处都是自家种的蚌,一捞一个准?
吴三chūn心中腹诽,只事qíng既然临到头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推脱的,只能bī迫下面的珠民全力去捞了,只盼自己运气够好,能再过这一关。
吴三chūn不再多说,急忙应下。陆终那张终年不见笑的焦黑脸膛上才终于露出丝笑,道:“那就有劳直使了。咱家在此等你好消息便是。”
吴三chūn一凛,gān笑着点头。一边安排远道而来的陆终与卫自行在公馆里下榻,设宴招待,一边着人去叫谢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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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原已听得京中有大太监在本省七政衙门千户的随同下到达白龙城的消息,知道吴三chūn必定会找来。等见到人,听了所为何事,微微皱眉,道:“半月之内要捕一颗这样大小的珠子,岂非qiáng人所难?”
吴三chūn恨恨道:“我何尝不知!背后必定是陆终这厮在撺掇。好歹毒的心肠。若是办成,是他的功劳。若办不成,责难于我。我晓得他早想把我这位置弄来给他的人坐。上回被我侥幸过关了,这回若不成,往我头上扣一顶为太后办事不尽心的罪名,恐怕我是再难翻身了!”
“他们都听你的,此事就jiāo托给你,你立刻替我安排下去,叫下面十寨的人明日起悉数下海,无论如何要捞一颗大珠上来!我还要去陪宴!”
吴三chūn说完,匆匆而去。
谢原望向华灯闪烁的宴堂方向,目光闪烁,握住刀柄的手微微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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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三chūn回了筵席坐下,连连告罪道:“让贵客久等,咱家自罚一杯。”说罢举起酒杯,咕嘟咕嘟一口gān尽。
陆终唇角挂了丝冷笑,一语不发。卫自行却是端起面前酒盏,敬了他一杯。
吴三chūn从前也听说过本省七政衙门卫千户的一些事,只是今日才见到他面。见他席间谈笑风声,并无想象中yīn狠模样,对他印象不错,便又回了一杯。
卫自行放下酒盏,指尖轻啄桌面,目光扫过下首陪宴之人,面上带了丝笑,问道:“吴大人,下官初踏此地,便听说这里有个名为谢原的巡检,攘外安内,极是gān练,为何今日席间见不到他?”
吴三chūn一怔,随即呵呵笑道:“他不过是个九品武官,如何能与二位大人并座?卫大人若真要见,咱家明日带他前来拜见便是。”
卫自行略微摇头,哂笑不语。
吴三chūn虽觉这个卫千户问及谢原有点奇怪,却也没多想。与他应酬之余,不住看向坐于上首、唇边挂着冷笑的陆终,心里恨不得将他万箭穿心才好。三人各怀鬼胎,席终而散。
☆、第14章
第二天,白龙城下十个寨子里,数千户珠民便都知道了这个消息,无不愁眉不展叹息不断,也有大胆的,破口大骂天家无道,只是叹了骂了之后,又能如何?要怪只怪自己前生不修,这世才会投胎至此,要做那万命沉渊为一珠的营生。东起乐民、永安,西至平泰、固宁,寨里无论男女,不分老幼,但凡能够下水的,无不出动,从日出到日落,在七八个惯常产珠的珠母海域里上下打捞。
一转眼,限期便过大半了。吴三chūn得知捞上了不过半升的珠子,大多细小歪扭,成色最好的一颗,约有拇指盖大,无奈之下,自己亲自端着这半升珠子找到陆终面前,请求能否通融,以这颗珠子上贡。不想陆终大怒,猛地一扫,吴三chūn把持不住,圆升脱手而出,半升的珠子便泼倒了出去,滴滴溜溜地滚了满地,清脆声如雨滴般不绝于耳。
“吴直使,先前的圣上口谕你没听清吗?要的是至少寸径的珠子,你竟拿这次等货来搪塞,你眼中还有太后吗?”
吴三chūn忍住气,道:“陆钦使误会了。限期这么短,如此大海捞珠,实在渺茫,且昨日回报,有一珠民下海之时遭遇鲨鱼,当场命丧鲨口。如今下面的珠民都心生畏惧,不愿下海,昨日齐齐到了巡检司求告。下官得知后,是怕耽误了太后的吉寿,这才有此念头。既不准,再想办法便是。”
陆终冷笑道:“不就死了一个人么?什么心生畏惧。莫说战场上将士马革裹尸,便是寻常人走路跌一跤也能致死,何况是这些天生就要下海的珠民?死在水里有什么可说的?我便不信有那么多鲨鱼真当时时会在船下等着他们!分明是不肯用尽全力。他们不肯下海,也罢,明日我亲自过去督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