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pào掰过他的下巴,捏着他的嘴,将剩下的半碗米糊糊灌了进去,又捏了好几条烤熟的马ròu,塞进他嘴里:“把ròu嚼了……你这人会不会嚼东西?用不用俺替你嚼ròu,然后再喂给你!”
丹吉措木木呆呆地坐在那里,费力地嚼口里的马ròu。
这马ròu都是游牧民族在天寒地冻缺粮少食的冬日才会吃的东西,丹吉措哪里吃过这种东西,那ròu吃在嘴里又酸又臭又老,嚼得他实在忍不了,再一次“哇”地呕了出来!
委屈的泪扑簌簌地流下来,却又不敢不吃,只得将ròu捡回来又塞到嘴里。
胡三pào皱了皱眉,哼道:“马ròu有这样难吃么?这是多好的东西!……真是个金贵的少爷身子!”伸出缠着布条的手给丹吉措擦了擦脸上的泪,将木偶一样的人搂在怀中晤着,想要把僵硬的人给晤得软乎一些。
即使是盛夏季节,高原山区的夜亦是yīn冷刺骨,俩人缩在一张破棉花套子里,身子偎着身子地取暖。
丹吉措真不想挨着这人,可是身体早就不听脑子的使唤,阖上眼惦念的是另一个人,睁开眼瞧见的却偏偏是这个人。夜里越睡越冷,伤口又时常将他折磨醒来,再勉qiáng睡去,身子不由自主地觅着热乎气儿贴了上去,十指都揣进胡三pào的怀里。
太冷了。
冷到浑身的血液都凝上,心也冷得快要死掉,不知道活路在哪里。
指尖沾到对方敞开的胸膛上那星星点点的热度,就黏上了舍不得撒开手。
第六十章笼中品小鹤
通往德钦的马道上,永宁坝子的人马昼夜兼程三天三夜,已经追至马匪的山寨老巢,迎面却撞上了政府的官兵马队。
陡峭的山路上,两拨人黑灯瞎火地看不清楚,差一点儿误会动起枪来。
一股浓烈的硝烟火烬味道弥漫在山间。黑秃的树梢和嵌满枪痕弹孔的岩壁,明目张胆地昭示着曾经一场恶战的残迹。
阿巴旺吉这时才知道,胡三pào碰上了官府围剿,山中的老窝被军队抄了,丧家之虎蹿下山来,无路可走,这才会冒险蹿到永宁坝子,就是想最后再劫个要紧的人物出来。
官兵带队的营长借着暗夜里火把的光亮,打量了一番马帮的队伍,高声问道:“你们这深更半夜乌七麻黑的,赶得什么路啊?!还带着这样多的枪,你们这是要聚众闹事么?!”
火光映出男人一张泛出铜铁兵器冷光的脸。大总管咬牙切齿地答:“追马匪。胡三pào劫了我的人!”
营长挑眉说道:“追马匪?那你们可追错方向了!胡三pào被我们的队伍剿了,这寨子里只剩下死的,已经没活口了。”
“那胡三pào人呢?!”
“咳……没抓到活人也没见到尸首,八成是已经跑掉了!”
“抓不到人你们剿他的老窝做啥!”大总管怒吼:“你们这不是bī他绝路上狗急跳墙么!这匪剿了还不如不剿!”
营长张嘴结舌,就没见过这号敢跟官府无礼叫板的野蛮人。
大总管用锋利的眼神示意官军让开路:“他跑掉了老子就进藏,追到日喀则去!”
营长摆摆手,暗自握紧了手里的枪:“不成,进藏的路已经被政府封锁了,不能随便进去!胡三pào也不可能再走那一条路,他无法突破封锁线的!”
大总管的手指在枪管子上攥得节节发白:“那你说那混帐玩意儿会跑到哪里去……”
“往东面跑了,约莫是往永宁、丽江的方向。”
大总管搓牙发狠,白搭进这三天的脚程,紧赶慢赶地急行军就是怕晚了救不到丹吉措,却竟然追错了方向!他急得胸中快要呕血,扭头迅即招呼手下走回头路,往来时的方向追赶。
营长还在试图截住人,政府虽然暂时没有收缴你们的武器,你们这许多枪支弹药的也不可以带出永宁坝子,搜山剿匪是咱政府军队要做的事qíng,你们这伙人凶急吼吼地,跑出来捣什么乱呐!
大总管两眼血红,从牙fèng里丢下一句:“胡三pào劫走了我身边最重要的人……这一回他既然做得出来,老子就跟他玩儿命!弄不死他老子就追他到天涯海角!”
阿巴旺吉那晚在花楼上找不见了丹吉措,就只看到用麻片包着的红辣椒和jī毛。
断jiāo分手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