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丈之堤,以蝼蚁之xué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炽焚。当初要得到那块地,只是因为自家祖坟迁到那里,与英家祖坟依山相对,感觉别扭。不过英家祖居洛阳三百年,潘家是新户,地契一时难得。于是叫人想了点办法。
他这算是未雨绸缪,觉得只要有地契,却先不把事qíng抖落出来,等过的时间长了,英家再想再这件事上翻身就难了。英潘两家明争暗斗这么多年,谁也奈何不了谁。但若他能使英家连祖坟也保不住,是多狠的一招。
只是他没想到,吩咐下去做此事的子侄,为了显示自己有少花银子多办事的能耐,没有喂饱贪得不要命的月县令,最后花小钱,趁着月县令私下离开的时机,弄了个假的!
拿到地契不是那么容易的,前面要有好多相关的证明文书,在这上面做假,相当于bào露了无数把柄给别人。而他,拿到地契后并没有多问,疏忽之下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第一堂的时候,他听到chūn荼蘼纠缠衙门录册上的纪录,就心知不妙,回家问清楚后,差点没气死。做出反应有点来不及,于是他只有指望chūn荼蘼不会发现切实的证据,然后要冯状师把此案打成拉锯官司。
只要争取了时间,后面他会再想法子补救。他心存侥幸,毕竟之前为了争地的案子,双方纠缠了很久,从没有人发现这样的细节,哪想到chūn家丫头还真是个聪明绝顶的,这样隐藏的证据也找得出来!
现在他骑虎难下,不输就是赢?没错。于他而言,打和不仅是赢,还是大赢,把整个潘家都从泥潭里拉出来的赢局。只是,英家怎么肯?这小丫头有这么大的本事吗?
“潘老可知,当日我接下这个案子,对英老的承诺是什么?”chūn荼蘼的反问,令潘十老爷回过了神。
他挑眉,意为询问。
chūn荼蘼也不婆婆妈妈,直接答道,“我应下英老的是,这官司不会输。如今看来,我做到了。所以我完成了承诺,并不需要多为他争取什么。诚然,我能大胜,英家可能会给我更多报酬,但银子我虽然喜欢,却也有不想拿的,我只对真诚者真诚。”
“英家惹了你?”不知为什么,问出这句话,潘十特别高兴。
此女是个人才,虽然身为女子,她注定做不成大事,可若被英家笼络了去,到底是潘家的大损失。女子为背后幕僚的,本朝不是没有过。
“圣人有云,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我上回对您说过,我心眼儿小得很,睚眦必报,无论是恩是仇。滴水之恩,我涌泉予之。伤我害我,我双倍奉还!”
“打你军棍的是我侄子,我必会给你jiāo待。”潘十老爷连忙承诺,表示自己很“真诚”。
“多谢。”chūn荼蘼却没有喜形于色,好像那是应该的,之后话锋转过,“只是,这世上聪明人到处都是,想找个傻瓜难比登天。可偏偏,总有人把别人当傻子。我爹无缘无故受牵连,英家难道没在背后推波助澜?”她选择说实话,甚至带着点激愤的qíng绪,因为这样更容易被老狐狸接受,使后面那些更重要的jiāo易,能顺利的进行下去。
况且,这身体的本主才十五岁不到。在公堂上冷静理智可以,私下里qíng绪失控偏激一点才正常,不然也太妖孽了,容易被人害怕和提防。
果然。听她说得咬牙切齿,潘十老爷的眼里闪过快意和轻松,长长哦了一声。
让英家会算计!bī着人家接下此案。怎么样?拿他家那不成器的侄儿当枪使。可chūn家人心明眼亮,知道背后主使者是谁呢。而chūn小娘子到底年幼,吃不得亏,这一口咬上去,不轻哪!
所以,这丫头在完成了地英家的承诺后,就偏向了潘家。她这是要借力。只不知,如何借法?还有,英家是如何得知这丫头非常会打官司的呢?看来,得好好查查。潘家的耳目,到底不如英家的灵便啊。
“说说。你要怎么做?”他的态度立即和蔼起来,完全发自内心。
“其实,整件事的关键,都在那个伪造文书的小吏身上。”chūn荼蘼敛起笑容,一脸说正事的模样,“潘家地契为假,这个事实无论如何也翻不过来。潘老当时幸好听了我的话,病遁于公堂。不然,若由着冯状师qiáng辩。为伪造地契而伪造的更多相应文书就会全部bào露,那时潘家就会被陷于绝地,连推托的机会也没有了。”
潘十老爷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