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天色渐黑后,府内各处走廊上都挂着灯笼,不算密集,但也能照亮。若从全府最高处的凌花晓翠看去,就像一条条光线,隐约在亭台楼阁之间,就算隔得远,也知道路径之所在。
此时,极目远眺,就见那些光线仍在,但却有无数游动的光点,急速向瑶池贯月而去。那是主院,正与她住的院子相对,是外祖父的居处。
她没来由的心头一紧,随即就是暗暗苦笑。人非糙木,血浓于水,不管她心里再怎么戒备白敬远也好,慢慢的还是会产生亲qíng,所以她担心了。好在再望了片刻,那些光点,也就是府卫们的火把集中的越来越多,然后渐渐缓慢有序起来,最终平静。锣声亦息。
这意味着不管闯府的人是何方神圣,都已经被治服。
“不是小凤。”chūn荼蘼长出一口气。外祖父也应该安然无恙。
再反过来想,自己是关心则乱了。小凤半夜偷跑,已经熟门熟路,夜叉武功那么高绝,也绝对不会被人发现。而且,他们的夜间方向感都非常qiáng,瑶池贯月虽与凌花晓翠相对,却隔得很远,中间弯弯曲曲的小路无数,他们就算被府卫发现,也不会向那个方向逃。
但,她忽然有一种怪异的感觉,白府的守卫这么严密,她夜里整出的动静,真的没人发觉?、
不过她没有时间细想,因为过儿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使劲往后拉她,急声道,“如果不是小凤,就是来了刺客。小姐站在高处、明处,不是给坏人当箭靶子吗?快躲在奴婢身后!”
chūn荼蘼好笑,全安国公府,只有瑶池贯月和凌花晓翠的守卫最严密好不好?再说了,她只是个女状师,就算平时得罪不少人,其中还包括罗大都督那种权臣,人家可也犯不着为了伤害她而玩调虎离山之计。计虽好,却是要几方配合。她?还不值得。
“好吧好吧,咱们进屋去,不站在危险的地方。”她妥协道,随着如临大敌的过儿回屋。
“要不要奴婢叫人去打听打听,看出了什么事?也好让外院那些侍候的丫鬟婆子活动活动腿脚。”过儿扶着她坐在chuáng上,又倒了一杯温茶给她,“您大伯娘管家,为了显示善待您,拨的人手可不少。偏小姐是个不多事的,除了每天的洒扫,她们就没有事做了。饭菜都是奴婢亲自动手,或者去大厨房取,衣服是小凤浆洗。小姐的绣楼,奴婢都不让她们进来。这些都是近的事,奴婢和小凤可不放心jiāo给她们。结果可倒好,她们现如今一个个都养胖了,再不动,胖成猪,等着年节好宰了吃ròu吗?”
chūn荼蘼闻言又笑,“这时候正乱着,不必了,明天随你怎么支使她们,低调点就行。”
过儿应下,欢欢喜喜的。她是个小辣椒,嘴巴不饶人,可也是chūn荼蘼的开心果呀。
而chūn荼蘼今天这一天都悲喜jiāo加,喜的是夜叉终于苏醒过来,悲的是方娘子永远离开了人世。现在被过儿闹得心里放松,一挨chuáng,就感觉身心俱疲,胡乱脱了衣服鞋子,片刻就睡着了。
明天又要开始投入新的战斗,而且是很困难的战斗,不养jīng蓄锐,没有好体力和jīng神怎么能行?这是她前世在现代练出的心理素质,不敢说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但也能做到在开战之前,该吃吃,该喝喝,什么也不耽误。
她这边安然入睡,那边瑶池贯月的内书房中,只穿着灰色中衣的白敬远端坐在书桌后,冷冷的望着屋里惟一的外人:一个女道。他平时慈和儒雅的脸上,遍布寒霜。
第七十一章不到huáng泉不见面
“文静,你夜闯白府,最好有个解释。”白敬远说得缓慢,声音却如冰刀,刺入别人温热的心脏,顿时化了,令人彻骨冰寒。
文静被那无形的威势所压,膝盖一弯,就跪倒在地上,“参见老爷。”
白敬远眉头微皱,“你已出家,乃方外之人,怎可还像以前在府中一样?起来!快说,你来gān什么?是蔓娘叫你来的,还是你家夫人?”chūn荼蘼的娘叫白蔓君,但昵称蔓娘。至于那句夫人,说的是金藏老道长。
“是小姐和夫人两个。”文静站起身,却仍然低着头,嗫嚅道。
chūn荼蘼若见到文静现在的样子,得大口吐血。在深山道观之时,这位中年女道极是倨傲qiáng硬,现在见了她的外祖父,却如老鼠见了猫。可见,积威这种东西是很大的心理暗示啊。否则以文静的武力值,这书房内又无旁人,要了白相的命易如反掌。可她,却吓得连眼睛也不敢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