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敬远肩膀一僵,人也瞬间陷入沉默。好半天才再度开口,“自从她们母女上山隐居,老夫找人秘密建了道观,虽然你们要自给自足,可供奉之类的,却不曾少过。你和你家夫人全有极高的武功在身,她还jīng通医理,连太医也未必比得上,所以保护蔓娘足够。既然如此,有什么理由要派你下山,还是两人授意。到底……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老夫人和小姐让我……奴婢问老爷一句,可是小小姐上京了?”文静声如蚊呐。
白敬远正拿起茶盏,闻言,手骤然抖了抖,喜怒从不形于色的人,脸上居然闪过震惊,“她们是如何知道的?”问句,却也是肯定。
公开的事,要打听不难。可为什么要打听?不是避世吗?不是永远不下山吗?每回送供奉的全是白林。完全可以信任,必然不会多嘴的。那么……
忽然就想起前些日子荼蘼被绑架的事qíng,不禁大为讶然,心道:难道天意使然,荼蘼的获救与她的亲娘和亲外祖母有关吗?不然,他派人调查过,绑匪毙命的地点与道观相距甚远,那母女二人自困于观中。足不出户,怎么会去了数十里之外?还是大半夜的。但那对假和尚的死状确实是互击而死,除此外并无其他伤痕,与那母女又有何关系?或者,是荼蘼在逃跑的时候遇到观中的三人之一,被指了路什么的。只是这样又说不通了,如果只是指路,必不会多说什么,那老婆子和女儿又是怎么知道荼蘼的身世?最让他揪心的是,荼蘼没有跟他说实话?相处日久。他用血亲之心疼爱纵容她,就算目的不纯。这丫头难道没有感觉,没有感动吗?
不过,这些话他是不会问文静一个女仆的。
“你家夫人自己,怎么不来问老夫?”说完,又冷笑,但笑中却有一股子凄凉无奈,“也是的。她说过。与我不到huáng泉不见面。对,我已是半甲子之龄,却离死还远着呢。”
他这话说得很重。文静不敢吱声,可想到夫人与小姐的吩咐,只得从牙fèng中bī出话来,“夫人和小姐问,若认之,如何?”
“母女天xing,老夫如何阻拦?若非这天xing,当年你家夫了也不至于和我闹成那样,哼,不到huáng泉不见面。好啊,真好。为了女儿,她qiáng硬到这个地步……”白敬远仍然很冷淡,枯瘦而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抚摸着书桌的边缘,似乎陷入回忆。
可正当文静面露喜意的时候,他的声音幽魂般飘dàng在屋内,似把所有空间都填满,“不过你转告蔓娘,十几年前,我说的话还做数,她要硬是认回女儿,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老夫言尽于此,你走吧。小心些,别再被府卫抓住了,就这点本事,如何保护老夫的女儿。”
文静qíng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不敢多说,只后退几步,把书房的门打开一fèng,快速溜走了。
当一切归于寂静,白敬远深深的摇头叹息,“天xing?明明是冤孽!”
他站起身,在书房内走来走去,也不知想的什么。他当年的贴身小厮,如今的大管家白林一直站在门外,只看到白敬远的影子一夜徘徊,彻夜未停,看起来孤独而疲惫。
chūn荼蘼对此一无所知,第二天一大早,天才蒙蒙亮,她就神清气慡的起chuáng,收拾停当,穿上利落的男装,吃了过儿亲手做手营养早餐,然后带着小凤出门。现在chūn青阳不在府里,白敬远去上朝,也没吩咐下话来要禁她的足,加上她有那块随意出府的玉牌,所以没人敢拦她,倒是自由得很。而侧门外,大萌和一刀套好了专属她自己的马车等着。
“过儿呢?”大萌驾车,一刀骑马护卫,见了chūn荼蘼,忍不住向后张望。
“我的院子不能没人守着啊,过儿那小管家婆是不二人选。你若想她了,再出门时我换小凤在家。”chūn荼蘼说着,虽然并非敷衍,可也没多想。
哪想到一刀却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之前经常见面,突然不见,不知道她gān什么去了。唉唉,也不是经常见面,我是说……我什么也没说!”
大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刀一眼,令他更加尴尬。就连小凤都感觉出异常了,只chūn荼蘼个感qíng迟钝患者没有反应,还说,“你解释什么?朋友之间互相想念很正常,自打过了年,你们放了长假,这么久不见,我也想你们了。话说,虽然休假,你们的薪傣我可是照发,所以你们的功夫没丢下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