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轻轻拿了楚涟漪的手,要给她覆上手帕,却被唐楼阻止了,“看病要紧,何须顾这些虚礼。”暗香看这位江太医胡子都要全白了,又见王爷都不介意,便撤去了手帕。
唐楼不愿惊醒楚涟漪,他知道她睡眠不好,好容易睡着了,如果冒然叫醒,这一夜就休想再入睡了。
唐楼不仅不让暗香给楚涟漪的手覆帕子,怕阻挠了太医诊脉,还亲自掀开一点儿chuáng幔,让江太医察颜观色,以断病症。
江太医一手诊脉,一手捋着引以为傲的胡子,又仔细看了楚涟漪的脸色,然后轻轻地退出了内室,一旁自有伺候的药童,递上江太医用惯的药箱,取了笔墨。
唐楼急切地跟了出来,“不知本王的王妃病qíng如何?”
江太医人老了,所以说话动作都比别人慢上至少三拍,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急得唐楼脸都红了。
“王妃想必是自幼体弱,这几日血亏而心郁,然又yīn盛而阳弱,至气血不和,气血不和而脾胃失调,必致体虚而神衰,想必王妃的胃口是极不好的。”
唐楼点点头,“正是,她平日里除了早饭能用完一碗粥,午饭和晚饭都用不了多少,且又挑食,早饭也只吃那些腌咸菜,素来少沾油荤。”
暗香听了在旁咋舌,想不到王爷对主子的饮食这般了解。
江太医默默点头,良久才抛出一句,“以老夫这几十年的行医经验来看,病人喜欢吃什么便是她体内缺什么,王妃既然喜欢吃咸菜,定有她的道理,不用拘着。”只因腌咸菜素来是贫穷人家的菜式,都认为吃了没有什么好处,王府里虽然上,也只是给人偶尔解解油腻而已,并非正式菜品。
唐楼今日听江太医如此说,点了点头。
江太医又继续道:“只是也不能光吃咸菜,好须佐些滋补之物。”
“这是自然,府里还有些上了年头的人参,不知道王妃可补得?”
江太医点点头,“可是可以,只是不能太猛,还需少吃常吃才好。”
唐楼拉着江太医又细细询问了许多细节和需要注意的地方,这才放了江太医开方子,又命人连夜去抓药,等明日早晨楚涟漪醒了就能喝。
江太医去后,唐楼吩咐了一声水彤,没多久就见她捧了一个花梨木嵌百宝的匣子来,里面装了一枝有婴儿手腕粗的人参,jiāo给暗香,让她每日切一片给王妃煮汤。
如此一番忙碌后,暗香回到玉熙堂内已经月上中天,见王爷还痴坐在自家姑娘的chuáng前,便上前劝道:“王爷还请歇息吧,明日还要忙公务。”虽说暗香不待见唐楼这些日子偏宠董氏,可如今见他对姑娘如此上心,又觉得他二人心结不解甚为可惜。
唐楼摇摇手,又坐了一会儿,只觉自己荒唐可笑。明明下了心要不理会这让人又恨又恼的人的,但只要这边有个风chuī糙动,他又眼巴巴地跑来,别人还不领qíng。
唐楼看着楚涟漪脸色那微微颤动了半分的睫毛,知道她醒了,可就是不愿睁眼看自己。唐楼在暗香说话后,本想借台阶下坡,可心里又委实舍不得,见楚涟漪装睡,便生了对峙之心。
如是唐楼盯着楚涟漪不放,而楚涟漪一开始没醒来,这下自然就更不好意思醒来了,只能努力克制让自己的呼吸平缓,看起来像个睡着的人。
唐楼见楚涟漪的脸越憋越红,也不敢再与她对峙下去,恰此时暮雨来换暗香的岗,他这才起身为楚涟漪掖了掖被子,看她睫毛急急地颤了两下,这才走出内室,到正堂坐下。
暗香知今日之事,王爷必有话要问,果不其然,唐楼在正堂坐下,面沉如水地问:“怎么听说是董氏气晕了王妃?”
暗香听唐楼的语气,也不知他是何意,又是偏心谁,也不知道他事前向其他人询问没有,可这事儿她们玉熙堂行得正坐得端,也不怕人说,所以暗香说起来格外的客观,也并不说董氏的坏话,听者自能判断。
却原来这十几日,唐楼要么留宿绛云阁,要么就歇在外书房,并不曾踏入玉熙堂,值此新婚之际,难免就让人浮思联翩了。
楚涟漪虽然贵为王妃,可惜上有嫌弃的婆母,下有心有他属的夫婿,身子又差,在府里那些jīng明下人的眼里,是最最没有前途的主子,指不定那天就跟先王妃似的……
这些日子府里稍微有点儿资历的老奴,楚涟漪都指使不动,且巡夜的婆子来了,好吃好喝请她不说,她却还要指指点点,好不恼人。
楚涟漪在三秀庭院同太妃分餐的事,更是让她的地位一落千丈,所谓“墙倒众人推”,就连那位四夫人也cha了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