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大人的忧郁_作者:宁世久(45)

“哦,那真是那仁的恩赐啊,”城主说,“可惜我走不动,阿日善代我去走一走吧。”

青陆的巫眉毛上方,皱起的三条褶纹如峰谷一般凹凸不平,他这个样子简直可以吓哭小孩了,所以在被他瞪一眼后,唱歌的珠兰立刻起身,抱着琵琶向巫行了一礼,小步退出了金帐的这个房间。

“我的巫,”云屏城城主深深地,像是他下一刻就要死了一样地,呼出了一口气,阿日善觉得这口气息似乎带着冥河冰寒的水汽,“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qíng,不能明天再说吗?”

阿日善往前一步,跪在矮榻前。

中陆的巫,就算是见到皇帝,也无需行跪拜礼,毕竟巫们当年都是被皇帝从大雪山上请下来的,然而那个时候,青陆因为贫瘠和寒冷,只是无人关注的小角落,几个部落杀来杀去,巫对于部落的首领而言,不过比女人珍贵一点。就算后来受中陆的影响,巫的地位依然在首领或可汗之下。

阿日善保持着半跪的姿势,先是握住城主的手,他为城主比几日前更加的瘦骨嶙峋和冰冷而深深地皱眉,然后把手塞回被子里。

“您可能不知道,三天前的夜里,苏尼塔的黑市出事了。”

“迟早会出事的吧,”城主气息奄奄地说,“从古至今,苏尼塔黑市都处于摇摆不定的天平上,如今这天平终于打翻啦。”

“那一日黎明时,有早起的牧民看到苏尼塔升起了一个太阳,就像那仁女可汗过去彰显她的伟力一样,然后,左川关出动了一半的守兵,并且青陆的商人们都没有回来。”

“没什么好惊讶的,”城主依然有气无力,“如今会在苏尼塔闹事的,绝不可能是中陆人,既然是青陆人惹事,左川关会扣下商人们,是常理。你再等几天,商人们就会自己回来了。”

阿日善将自己的头埋在矮榻下,应是。

“那么,还有别的事qíng吗?”城主问,“如果没有,可以替我将珠兰叫回来吗?”

“还有一件事。”阿日善说。

“快说吧。”

“大安的皇帝和国师……”

“怎么,他们终于要大婚了吗?”

“……不,不是大人,大安的皇帝和国师,似乎此刻就在云屏城。”

云屏城外的小河河畔。

赫连郁万万没想到,自己一觉竟然从晌午睡到了太阳即将沉入西沧海。他睁开眼时,看到的是红彤彤的云霞,它们好似奔驰的马群,从天的北边,奔向天的南边。

今晚就要变天了,赫连郁想。

“你做了什么梦,”他身边的乐道伸了个懒腰,问,“中间我见着你哭了。”

赫连郁怔怔望着乐道。

他没有梦到那仁,出现在他梦里的,是眼前这个人。

“是好梦,”他轻声说,“欢喜得我哭了。”

乐省不知何时来过,留下了食材,皇帝兴致颇高地忙碌起来,让赫连郁久违地尝到了他的好手艺。

吃完后,赫连郁唤来一个小小的水灵,在八爪鱼模样的水灵嘤嘤嘤地哭泣中,指挥它将餐具都洗gān净。

太阳已经沉入西沧海,乐道站起来眺望,“云屏城城门没关,果然今日要举办祭典,我看到拜日教的祭台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哈!”

赫连郁:“唔?”

乐道的语气听上去兴致勃勃。

“我看到搞爱qíng占卜的地方了。”

第21章 一起奔跑,那是逝去的青chūn

拜日教巫女的爱qíng占卜再灵,也不会有四巫卿之一的巫卜的占卜灵验。

赫连郁再一次把乐道的暗示置之不理,他计划饭后活动——就近观察这个暗藏yīn谋的拜日教。不过在他点头之前,就和过去无数次一样,乐道已经拉起他的手,将他拖向河边的祭典。

赫连郁只来得及拿起斗笠。

此刻河边已经是人头攒动,比起赫连郁中午看到的人数多了三倍,并且,还有更多的人从云屏城的南门涌出来。百姓们摆脱了白日里沉重的劳作,将一天的薪酬拿在手里,他们想要放松放松,这个时候,城门外的火光和歌声吸引着他们,就像花香吸引着蜜蜂。

赫连郁还有幼年在冬祭玩耍的记忆,与此刻的祭典相比,冬祭太过严肃,繁琐的祭祀让人疲惫,而这个拜日教的祭典显而易见更加平易近人。大巫看到了数不清的杂耍人,商人,甚至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娼jì。

拜日教的祭台在场地的最中央,也是在河水的不远处,那些巫女们在祭台边缘用gān糙束成比人还高的粗大棍子,浇上油脂,然后点燃,跳跃的火光窜起有一丈高,光线汇聚到巫女手中的银镜上,随着她们的舞动,洒下一河水的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