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仁德暗暗审视他的表情,笑了,“是四叔记错了。”
纪居昕心内长舒口气,他提防心一直都在。
用完粥,纪居昕听得外面牛二咳嗽之声,提出告辞,“原该与四叔亲近,可我那里还有些事——”
纪仁德甩甩袖子,“无妨,咱们离的不远,你总能常来。”
“那侄儿便告辞了。”纪居昕站起行礼,在纪仁德的送别声中,抬脚往外走。走至厅边,视线落在西面的四幅红梅映雪蜀锦双面绣屏风上,脚步也跟着慢了。
纪仁德看了眼屏风,长袖遮了手,“昕哥儿在看什么?”
“四叔这屏风——”纪居昕清澈双眸看着屏风上的红梅,似有什么发现。
“这屏风怎么了?”纪仁德往西走了两步,好像要细细察看其不同之处,好巧不巧挡住了纪居昕的视线。
纪居昕眉眼弯弯笑了,“没什么,这屏风很好看,侄儿记得临清老宅祖母房里也有一个,看见它,侄儿……想祖母了。”
纪仁德叹息一笑,“昕哥儿知道惦念祖母,是长大了。”
“叨扰四叔甚久,侄儿就此告辞,”纪居昕行了了揖礼,“四叔请留步,过几天侄儿再来看望四叔。”
“好,外面天寒,你自己小心。”
待纪居昕走远,西侧绿梅映雪屏风侧绕出一个人。
纪仁德皱眉,“他可看到你了?”
☆、第170章 融融
纪居昕坐在回程马车上,好几次想大笑。
他的四叔为了试探他,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记的很清楚,前世四叔仕途之所以走的那般顺利,有个人功劳很大,就是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文书幕僚。
此人来自绍兴,年纪不及纪仁德大,科考不如纪仁德顺利,曾经还非常倒霉,得纪仁德搭手,自此跟随左右。他很厉害,足够jīng明,足够有眼光,足够yīn狠。与纪仁德一起的日子里,他的成长恐怕比纪仁德还快些,人脉,圈子,手段,不一而足,纪仁德仕途上的很多谋略功绩,都有他参与。
这是个天生的幕僚胚子,真科考顺利做官,仕途或可不畅,与人做幕僚,却是风声水起。纪居昕还曾隐隐听闻,此人背后的人脉圈子,很有些惊人之处。
家丑不可外扬,纪仁德今日在家里试探他,不方便引朋党过来,让此人藏于屏风后偷听偷看以备万全,竟提防他到此地步!
不过可惜了。
纪居昕微微挑起帘子,凛冽寒风瞬间袭到面颊,细小雪花纷纷洒洒,他看到不远处高高翘起的将军府屋檐。
此生重来,他万事小心,任何时候都不会露了马脚!
马车行过将军府大门的时候,牛二跑过来问,“纪少爷要不要到府里看下咱们将军?”
纪居昕垂了眉眼,捏了捏放在膝上的手指,“方才在外面食了些东西,我须得回去更衣。”
牛二瞪着牛一般圆溜溜的大眼,非常失望,“哦……那一会儿纪少爷一定要来啊,咱们将军这几天真的很卖力!”
纪居昕默默扭头。
回到家中,并未见到绿梅,下面的小丫头说绿梅姐姐与孙旺管家在对帐,他摆摆手,没让人去叫她,本来他也不怎么喜欢别人侍候,自己的事自己就能解决了。
比起冬月祭那日飘过的寥寥无几,连积雪都没存住的雪,今日的雪花要繁密很多。一会儿的工夫,地上已经积了浅浅一层,毛绒绒细密密,似深秋晨间的白霜。
看来这场雪,是要下大了。
纪居昕挥手让周大下去休息,自己一个人往院里走去。踏上长长庑廊,脚下不再有雪,飞雪在廊外打着旋飘洒,自由自在,想去哪去哪,看的人心情极好。
待走到自己房间前面时,突然侧面飞来一团白球,纪居昕下意识接住。
触手温暖,毛皮顺滑,闻到主人气息,一边撒着娇一边往怀里拱,不是小白貂是谁?
纪居昕挠了挠小白的脖子,把它举到眼前,“你不是最喜欢窝在在房间里?每次见你,不是在炕头,就是在炭盆边,今日怎么舍得出来了?莫非是喜欢外面的雪?”
纪居昕看了看远处,漫天飞雪飘酒,极是华美,不由笑了,“果然好看,那你便去玩吧。”
说罢轻轻把小白貂抛于廊外地上,看它玩雪。
小白极不情愿地在空中翻了个身,四爪轻巧落地,往前走两步,落下四只梅花般爪印,极是可爱。
白白雪地里,小白貂仿佛与雪景融在一块,黑溜溜湿漉漉的眼睛看的人心软,两排小爪印看的纪居昕很想下去陪它玩,不过刚从外面回来,他是真的冷,只好遗憾摆手,“一会儿我再灭陪你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