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快看,头号要犯给拉上來了!”不知是谁叫喊一声,众人的目光全集中在刚被推上來的一个犯人身上。
那犯人和其余人不大一样,其他犯人穿的是米白色囚衣,这个人身上的囚衣却是蓝色,楚晴好奇地想要看清他的脸,但刽子手迟迟沒有把他垂落在前的乱发拨开,她忙转眼去看插在那犯人身后的木牌,可就在这一刻,那犯人忽然抬起头,头往后仰起之际,乱发散落两旁,楚晴惊得险些叫出声來,不是吧!这家伙居然是沐朝东。
“郡主,那个人……不就是以前云來客栈的沐老板吗?怎么他……会是乱党!”冬哥在楚晴耳边低呼,见主子的表情明显有些异样,不禁轻轻推了她一下。
“你小声点儿行不,他是不是乱党,我怎么知道,你以为就你一个人震惊,我就不震惊吗?”楚晴装腔作势地撇起嘴巴,关于她与赤星盟乱党之间的事,或许像冬哥这种头脑简单的丫头,知道得越少越好,她不想再多作解释,她只是觉得太不可思议,沐朝东为何也暗地里回到了鹤平,还意外被捕。
沐朝东压根儿沒看见楚晴在人群里,他浑身血迹斑斑,显然在狱中被严刑拷问过,脸上却看不到一丝一毫慌张惧怕的表情,刽子手走过來问了几句话,楚晴听不清,但可以猜得到是给他最后机会,要他供出他们背后到底是哪些官员在撑腰之类,沐朝东闭口不答,冷笑几声,重新垂下头,镇定得可怕,简直就是在等着刽子手手中的大砍刀痛快点砍下來。
这种场面,楚晴只在革命战争片里看过,可对于那些英雄是否真的能坚强不屈、视死如归,她多多少少还有些怀疑,而现在,她亲眼目睹刑场上沐朝东临刑前的一切反应,心中的感觉根本无法用言语來形容,前一分钟,她甚至还有些惊恐,那家伙会不会在临死前一刻说她和赤星盟有关系,但她完完全全想错了。
他的视线里,终于发现了她的存在,仅仅是嘴角泛起一缕微笑,便闭上双眼,不再看她,心甘情愿等待死神的召唤。
“呀,!”人群中传來一阵女人的尖叫声,楚晴并不会为之震动,毕竟自己也是个女人,她在岁月的磨砺下,不是沒见过人死,已经沒有了这种可以像普通女人一样看见血尖叫的反应,更不会晕血,然而,明晃晃的钢刀被刽子手举起的声音,手起刀落后砍下人头“嚓啦”一声,她却听得比围观众人的惊叫更清晰。
身首异处的沐朝东,头颅被刽子手提起來,准备挂到城门上,从贺家的官兵拾起全部的、血淋淋的人头,到拎至城楼上,楚晴都看在眼里,或许是才得知过文跃和荣涣的死,她已对“死”字再沒有感觉,连心痛,也被浑身上下的麻木所掩盖了,心中,只剩下极度的怨愤和惋惜,怨愤的是贺家杀人的残酷,惋惜的却是沐朝东活这一辈子,全都投入“拨乱反正事业”,死了还沒娶亲,真是不划算。
“晴儿,不要看了,今后这些事,还会屡屡发生,我们得随时准备面对一切!”
背后传來熟悉的男声,楚晴转头,荣渊的手正搭着她的肩膀,楚晴对冬哥示意,冬哥会意,说是先回穆亲王府报信,连忙离开了。
“怎么突然跟过來,以为我会哭,所以想自动送上门,好给我靠一靠,算了。虽然因为某些事,我决定迟早要跟你在一起,可我还不至于像个天真的小萝莉一样喜欢小鸟依人!”楚晴苦涩地一笑。
“小……萝莉!”荣渊满脸黑线。
“就是小女孩啦!你得学会习惯我的方言!”
“还装作不在乎,你以为骗得了我么!”
荣渊携着她的手,一路走到拥挤得迟迟沒有散去的人群之外,良久,他才垂下眼皮,低低地道。
“那个叫沐朝东的分舵主,分明一直就对你有意思,你心里明明酸楚,为何不说出來,莫非你害怕我知道,会吃醋,会把所有喜欢你的人像庄仰哲那样逼成疯子!”
他一语说到楚晴心坎上,她顿觉浑身一阵抽痛,可是眼泪终究沒法流出來,咸咸的盐水积在五脏六腑里,她突然“哇”一声,弯下身子,吐了一地。
荣渊掏出手帕,一边给她擦拭嘴边的秽物,一边用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哭不出來,吐出來也好,总比憋在心里舒服,要是你憋出病來,我恐怕就更要责怪自己了,走吧!我送你回去,别让你爹娘看到你伤心的样子,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