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就在西暖阁支一张桌子,两人一块吃了顿火锅。姜永琏絮絮地同林迹深说了许多话,林迹深一面帮姜永琏涮东西一面浅笑,偶尔轻声答应几句。
天很快就黑了,姜永琏送林迹深到乾清宫门口,他踮起脚尖在林迹深耳边道:“我会想你的。”
林迹深脸红红的:“陛下……”
我们的皇帝陛下开始撒娇:“不许忘了我。要记得想我。”
“嗯。”林迹深往神武门的方向看了一眼,“陛下!”
姜永琏立刻保证:“我不会再随便出宫的。”
林迹深这才低低笑了。
林迹深离京那一日姜永琏没有去送他,因为林迹深的同僚、亲友都会去送行,实在是诸多不便。林迹深这一去就是半个月,姜永画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直隶方面的折子。奏事匣子一打开,里面有且只有两封奏折,素纸封面的是奏事折,上面洋洋洒洒,写的都是公事,黄绫封面的是请安折,内容简简单单,全是格式,所有的就这样了。
顾文亮见姜永琏有些情绪不高,便在一旁笑道:“林大人一向识大体,一心一意替陛下办事,眼下万事都得从头做起,有些疏忽也是难免的,陛下也该多多体谅才是。”
搞什么嘛。学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吗?大半个月,难道连写封书信的时间都没有吗?姜永琏在那边哼哼,不过还是拿了奏事折看了起来。这封奏折近万字,全都是关于练兵的条陈,姜永琏在上面做了个记号,打算将它发给内阁讨论。请安折只有很简单的一句话,姜永琏拿着它看了又看,在上面朱批的时候忍不住将京中的近况有的没的都说了一通,朱批越写越长,把有限的空间都挤满了,姜永琏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意思。最后搞得朱批不像朱批,而像是一封情意绵绵的情书。
这样朱批完还不算,还打算让兵部六百里加急送过去。顾文亮赶紧拦住了:“陛下,寻常奏折递送不过一日三百里,陛下用六百里加急递过去,林大人恐怕要担心的。”
姜永琏一愣,这才发现自己险些酿了笑话。这又不是什么紧急军情,风风火火的递送过去,倒是容易惹人诸多猜疑。
顾文亮忍住笑:“奴才这就将这个折子交予直隶的提搪官,明日林大人准能收到。”
姜永琏察觉到顾文亮那丝隐藏的笑意,他瞪他:“你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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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林迹深寄来的东西和自己预想的有些偏差,但姜永琏心里其实还是高兴的,而林迹深刚到直隶,既要搞民生,又要搞军事,确实任务非常繁重,姜永琏冷静下来也还是非常心疼,想着宫中有不少东西,应该挑一些捎过去给他。要不,派个御厨过去?这样似乎又太招摇了。姜永琏在举棋不定的思量中慢慢睡着了。
隔天照常召见内阁,内阁对林迹深上的条陈大体认可,只有部分细节还待商榷。姜永琏唇角微微上扬,林迹深到地方上的第一份答卷总算是过关了,也不枉费他在灯下熬的那几日。晚膳时姜永琏还是涮火锅,顾文亮笑盈盈地进来了:“陛下,林大人的书信到了。”
“这么快?!”
涮好的牛肉“扑通”一声又滑进了锅里,姜永琏连沸的汤汁溅到了手上都没有察觉,他一伸手就将书信接了过来。林迹深在书信中说他一切都好,对保定的风土人情细细地描述了一番,没有提正在做的事情有多辛苦,也未曾在里面热辣辣地表达些什么,但你若将那书信的内容慢慢掰开,咀嚼一番,还是能品出一番滋味出来。
姜永琏心里喜滋滋的,他看了下书信的落款,问道:“怎么回事?”
这番书信原本是同奏折一并发出的,BUT,林大人正直得跟水葱似的,是干不出揩公家便宜的事。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二者不能混为一谈。私人信件虽然同日抵京,却是交由顾文亮转递的,这么兜兜转转,自然就耽误功夫了。
姜永琏听顾文亮这么解释一通也就明白了,他笑了笑:“笨蛋。”
姜永琏决定给这个“笨蛋”寄一些滋补品,燕窝就算了,不过是燕子的口水。但人参、鲍鱼却不妨多送,螃蟹又大又肥美,也可以送几篓过去。地方上还进贡了很多新鲜的水果,也一并捎一些过去。不知道保定天气冷不冷,算了,不管了,多送几件貂皮,他就算穿不上也能赏给下属。就这么林林总总,最后竟是送了好几车东西过去。随车过去的,还有皇帝陛下亲笔写的一封书信。才不过隔了一天,姜永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多了这么多的话要说,而人也变得婆婆妈妈的,再三叮嘱林迹深不能为了公事废寝忘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他以近乎命令的口吻告诉他每天应该起居定时,倘若他不听话,他就会派几个御厨过去照顾他的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