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_作者:杨翠花(53)

  似乎是年纪大了,总是突然忘记一些事情,然后再百八十年后突然想起要交代故人什么,只是对孙迟羽来说,百八十年可能真的需要一百八十年。

  祝好。

  习惯性画上一个句号后,孙迟羽将信装入信封中,红烛封口,交予暗卫送出。他不是皇亲贵族,身边也就这么一个暗卫,还是衣宵在知晓所谓前世之后差遣到他身边的,只是孙某人不习惯于洗澡睡觉都有人跟着,便常常差遣他去送个信,军营中的鸽子都闲了下来。

  距离周衣宵知晓重生一事已过一年有余,孙迟羽起初还战战兢兢,生怕周衣宵一个想不开要放手皇位去赔偿司池,幸好周衣宵这孩子还是有些被养歪的,现在眼里除了皇位没有别的情绪。

  也不知道是伪装得太好还是真实面目。

  东方一片灰蓝冒出的时候他不再假寐,又是一夜无眠。孙迟羽拍拍衣服上的灰,起身出了书房,外头的沙子已经及踝,驱赶着这里的人,要不往南缩回龟壳,要么往北去咬下一块肉。

  郑骥归近日再朝堂上与诸臣据理力争,一群人联合起来向皇上上奏请复立太子领兵出征。主战主和争论不休,连写给孙迟羽的密信都带着戾气。皇帝见此对周衣宵越发不待见,主和派一时风光无量,只是在最近的一场辩论后,一个大耳刮子抽到主和派的脸上——西北狄戎与文汗联合大军进攻酉朱县,竟是直接绕过了绀县!

  绀县加紧兵马前去支援之时,却传来了褚赤霄和司鳞的调令——去存安城和问津城防守狄戎偷袭。理由是这二位经验丰富,适合守住东北的一大片与狄戎接壤之处。如此一来,留守绀州的便只有褚赤涛,一个经验只有五六年的青年将军,而酉朱县只能从内地调兵。

  司鳞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竟是直接冷笑一声,直言他亲弟还真是找对了去处。

  这去处指的是安王府的后院,周衣宵便知道了司家兄弟已经开始离心,让一个将军不能去最前线简直是对他的侮辱,只是司池一心想保住这位前世战死的哥哥,竟是忘了他也走上了前世周衣宵将心爱之物束缚的老路。区别在于司鳞是一只雄鹰,而司池可能只是一只白鹤。

  这样说还是客气的。

  君命不可违,褚赤霄与司鳞骑上去往东北的马时褚赤涛言笑道:“三哥放心,这群羊遛一遛也是无妨的。”他这意思,是要将西北的联军赶到东北去,这倒不失为一个折磨敌军的好法子,孙迟羽摸着下巴点了点头,差人去朝中安排煽风点火的事宜。

  在多年的党争中,站在三皇子那边的武官一脉自然是人才频出,有好些都是将来应该名扬四海的名将,只是党争激烈,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也铲除了不少异己,到了正真要找人的时候,守在酉朱县的竟无一人可用——谁也想不到最先遭殃会是酉朱县。

  此时基本可以判定泄露了秘密的是周食昃的对头,坠影楼主的嫡子。而暗线回报的消息中坠影楼的三派中两派有合并的趋势,想来是朔云夫人最后还是对云公子屈服了。

  云公子周食昃最先需要摆平的居然是他母亲为了保护他装出来的冷漠,这真当令人震惊,孙迟羽在听见探子有关坠影楼一家人的汇报时差点没瞪掉眼睛——朔云夫人为了削减哥哥对儿子的防备,竟是明面上做了个死胎并假意狸猫换太子,暗中将正真的儿子接回来养在身边,只是一直对儿子冷冷淡淡,连带着皇宫上下也不重视这个皇子。

  无视在一个小孩眼中不比虐待好多少。

  三派中小的那一派一直游移也是朔云夫人做出来的假象,而大皇子,便是朔云夫人引她哥哥与之结交并下手处理周衣宵和周食旰的工具和处理对象。

  皇帝本就无心将皇位传给两个心智健全的人,培养的傀儡却在一夕之间被亲手毁掉。

  皇族的这场父子离心、夫妻异梦演得真是精彩,这里头怕是只有戊夫人最干净单纯。

  周食昃早慧,在他人还在玩泥巴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为自己未来着想,如果不是司池,他也会是一个贤明的君主。惨就惨在原文中清清楚楚定性了周司二人之间比珍珠还真的爱恋,有权有势之时,还是爱情至上。

  司池想护的东西太多,弄得周食昃也有些束手束脚。

  孙迟羽一手培养起的小将军正在城楼上巡视,御史正在埋头联络全国各地的暗桩,而他们的皇子,正对着一堆公文挤眉头。想到这个画面,孙迟羽就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