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当时周东升的脑袋反光太耀眼,又或者人宠欢聚的场景过于温馨,赵辞觉得周东升简直玛利亚转世。但在昨晚这名圣男却抱住方遥鸽不撒手,两人分明相熟已久。
他和方遥鸽有染,那他就有动机杀小黑。
赵辞越想越心惊,同时又郁闷,亏他这么相信周东升,为他在江彦怡面前隐瞒,结果他这个老实人知人知面不知心。
赵辞开始纠结,不知道该不该在下次审问中如实回答,他打算在江彦怡来之前先探探虚实。
近日平安客栈冷冷清清,作为大厨的周东升在为胡老板煎好药后丝毫没有懈怠,搬起板凳坐在院子里开始剥大蒜。赵辞没放过如此好的机会,也搬了板凳上去帮忙:“周哥,你这么勤劳,老板应该给你多发点奖金,我来帮你一起剥大蒜。”
对于夸奖,周东升一如既往地笑笑没答话。
以前他不说话赵辞觉得那是老实人的沉默,此刻了解更多,赵辞只觉得周东升微微上扬又隐没的笑意那是杀人凶手的不屑。
也对,孱弱老板算什么,狡猾的小黑都已命丧黄泉。
青天白日下,他压下心底恐慌,左右四顾,撩动的门帘隐约可见斜靠在柜台懒散扇风的方遥鸽。人气壮胆,既然还有其他人在,他的害怕稍微淡了几分,以聊家常形式问起周东升来历。
对于个人历史,周东升竟还有几分谈资。
他剥蒜的速度慢了下来,眼睛亮了几分,谈起以前有几分得意也有几分唏嘘:“我以前是青州迎客来的大厨,对,就是迎客来,这个牌子背后的老板都是同一个,它家请的大厨是全镇最好的。我当年二十四岁就被请去当了掌勺主厨,吃了我菜的人都赞不绝口,我烧的菜可是连国舅爷都说好的。”
“那你后来怎么……”赵辞惊讶之余好奇不已。
想到过去,周东升眉头紧皱,圆脑袋上的圆眼睛里写满了悔恨:“因为一次倏忽,烧菜时我走了神,没发现菜里的脏东西。那是国舅爷点的菜,他大发脾气差点拆了迎客来,然后老板就让我卷铺子滚了。”
“就因为脏东西就让你滚?!”赵辞忍不住为这份手艺可惜,“你当时想什么呢那么入神,害得你好工作都没了。”
问到这个问题,周东升忧伤怀恨的表情瞬时不见,他嘿嘿一笑:“我喜欢一个姑娘,本来以为她死了,没想到后来找到了她。”他脸上的笑意竟显得有些甜蜜,齁得赵辞喉咙一哽。
如果不出意外,他所说的那个姑娘就是方遥鸽吧?
故事从小三插足变成破镜重圆。赵辞细细打量低头开心剥蒜的周东升半晌,无语凝噎地扔下大蒜,转过头看着绿植,手在围裙上擦来擦去,思索如何继续追问。
绿植在墙角种了一排,疏于打理下的它们疯狂生长,抽长的茎叶拥挤地簇在一起,轻风抚摸,它们点头摇晃得像一波绿浪。不过绿浪间有一处凹陷,而且凹的很彻底,不像野猫导致,倒像什么重物压迫。
楼上房间有客人的,还有赵辞他们小厮的,虽然偶尔有坏心的客人朝楼下泼水,可哪怕一整盆水也破坏不出这么彻底的痕迹。而且这处凹陷似乎就在小黑房间下面。
赵辞的注意力被转移,他才想要上前去查看一下,周东升立即叫住他。
周东升看看绿植,又看看赵辞,对上赵辞茫然的目光,一时之间找不出话题地胡乱拉扯:“赵辞,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什么?”
“那、那个后院来了一只猫,黑色的,毛色油亮,一眼看去就贵气十足,绝对不像平常的野猫。”说到猫,周东升无处可起的话匣子一下子打开:“来了有一段时间了,我也喂了好久。平常的野猫我喂几天就容我摸摸,可对上它,我靠近都困难。”
赵辞对猫猫狗狗的兴趣一般,属于见到凑近会摸,谈到会说,既然周东升讲起,他附和道:“周哥你和长毛动物的缘分不浅,再多喂几天,那只黑猫一定也拜倒在你的厨艺下。”
见他仍把目光放在那圈绿植盆地中,周东升继续叫住他:“赵辞,昨晚你和那个新来的江大人去了哪里?”
“新来的江大人?”赵辞回过头,把绿植奇怪的盆地景观抛之脑后。
周东升见他终于不再走近,轻轻吁了口气,说:“涵郡的父母官是裴思空裴大人,从来没听过什么江大人。不知道他是不是新来的官员,还是代办的官员,看样子实在年轻,也不知道会不会是像裴大人一样的好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