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行泽怔了怔,而后躲避了沈岫的目光,说道:“……我不喜欢剑。”
“我也不喜欢。”
沈岫看着对方的神情,斟酌片刻,说道:“你的师长应当会教你道路在于人心,但你的心是属于你自己,要做什么,要去哪里,该是你自己决定,而不是其它任何看上去很重要的东西。”
穆星河见他们要交流一些修行心得,恐怕自己受到影响,便自己走开,四处溜达。不远处穆星河果然瞧见了花想容,她正笑盈盈看着自己,不知为何穆星河便觉得头皮一凉。
“你方才一直在看临渊君。”
她打招呼的话叫穆星河更加惊慌了。
穆星河下意识反驳:“……毕竟沈岫他特别好看啊!”
“的确是赏心悦目,”花想容笑着点点头,好似放过穆星河一般,不再提这个话题,“方才临渊君在这里与墨羽君做了个交易,此番死城归来,魔宗之间格局恐怕又要生变。——看临渊君的模样,是要远行?”
穆星河原本遇到这样的情况应当会胡说八道几句糊弄过去,然而此刻他却回答得异常坦然:“是,他要到小千世界走一趟。”
花想容微笑道:“你同死城的时候对比,也变了一些。”
这一句话似曾相识。花想容在死城说过类似的话,当时的穆星河坚决否认了,这时再度听闻,他却是坦然地点了点头。
他可以坦然承认自己的蜕变,也可以坦然面对过去的错误。
他可以享受孤独,却不必要刻意制造孤独。
死城活下来的人并不多,花想容之后穆星河只发现了一个坐在角落的女子,穆星河原本还没想起来她是谁,直到他刚接近一步女子就往后退了两步,他这才认出来。
穆星河只好站定,和善地笑了笑:“姑娘,我是少主。”
女子仓皇地拉起裙角施礼,小声道谢,手上还紧握着什么。
那是一颗小小的种子。
她双手紧握,很快就离开了这里,身形单薄,脚步却很坚定,好像背负着什么,因此无论什么都无法将她摧折。
他回忆起死城中那个一直躲在乐师背后的女子,如今,或许也是不一样了。
穆星河溜达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大佬已是同温行泽交流完毕了,而钟子津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醒来,还保持着仰躺的姿态,兴高采烈同温行泽说着话。
——穆星河也不记得有多久没见过钟子津这样双眼发亮的样子了。
他原想继续退避,结果钟子津是眼尖发现了他,撑着身体坐起来,另一只手朝他晃啊晃:“河!”
穆星河感觉他的气息有些变化,于是笑了笑:“突破了,开心吗?”
“都开心!”钟子津毫不犹豫应道。
“星河,”温行泽见他过来,反倒是望了望一边看风景的沈岫,“先前临渊君叛出云浮,你们云浮还有许多弟子不愿相信……当时我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如今一见,若是我,我也是不愿相信的。”
穆星河下巴翘得老高:“是吧!”
那是一个只要自己想,就可以得到别人拥戴和喜爱的人,甚至他当初还有一副温柔可亲的面貌。
可惜,稍微了解一些他的内情的人都会劝别人少些接触他,甚至沈岫本人也曾经那样做。
也可惜穆星河天生叛逆,越是不许,越是要做。
钟子津也跟着看沈岫,低声道:“你说我求他砍下一片我的衣角,他会答应吗?”
“出息一点吧你!”穆星河赏了他一个栗子。
钟子津摸着头有点委屈,欲言又止,又很快想起了什么,说道:“我们打算回瀛洲,你呢?沈岫前辈呢?”
“他要去一些小千世界大概,我还没问。”
“……咦,”温行泽讶然,“前辈方才同我说的他听你的主意。”
“咦!”
穆星河下意识地转过头看沈岫,沈岫也回头看着他,风荡过他的衣袍和长发,一双眼在日光下好似融尽了暮雪,尤为洌滟,那一点泪痣给他稍显冷然的样貌平白增添了几分冶丽。
“别说话不算话。”
那声音依旧是平时的样子,穆星河偏生听出几分轻微的调笑意味来。
于是穆星河笑得分外灿烂:“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穆星河肩负重任,立刻便窜到沈岫身旁讨论起行程来。
对于沈岫目前的状况而言,尽快到其它小千世界比待在这里更好——毕竟沈岫是个逛街都能遇到好几波仇家的人,他如今的实力情况暴露出来有害无利,穆星河并不觉得自己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下保住沈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