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金主的巴别塔_作者:笼羽(49)

2019-02-14 笼羽

  地上铺有厚厚地毯,杯子摔下去也没大碍,或许是池赭进门声势太浩大,许停烛缩了缩脖子,右胳膊讪讪收回。

  池赭杂乱心跳总算恢复正位。

  他伫立门边凝视此景,等许停烛完全缩进被子、耸起不再动弹的一团,池赭才咬紧牙关缓步离近。

  “许停烛。”他立于床边唤了声,他视线垂落向被子,僵直手臂暂未抬起。

  许停烛只余短短发尾裸露外面,他呼吸很沉,不知是透过被子传出来不甚明晰,还是本就呼吸粗重。

  池赭原本焦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如今见着许停烛,他耐心全回来了。

  他等了一会儿,被里鸵鸟还是没动静,于是他伸出手,准备掀被子。

  指尖触及到柔软棉被,池赭还未来得及感受许停烛僵直身体,余光便瞥见床头柜上的碍眼东西。

  他转过脑袋,定神细瞧,神情骤然大变。

  池赭寒脸拿起体温计,水银标识的温度清晰可见——38度3。

  残留的体度烧得他差点将体温计摔了。

  池赭不再同他僵持,不管不顾直接把被子掀开,许停烛完全不是池赭对手,红彤彤的脸庞很快便露了出来。

  池赭面色不虞,沉默寡言,径直将许停烛翻了个面。

  粗重灼热的呼吸流窜在空气中,许停烛面庞更显孱弱苍白,一双眼睛闭得死紧,似乎特别不安。

  池赭手背强硬贴上对方额头,或许是心理作用,许停烛温度烫得他连皮带心接二连三疼了起来。

  床头柜上有板阿莫西林,池赭涩然地替许停烛拉好被子,他假装没注意到许停烛的瑟缩,沉脸弯腰捡起玻璃杯,抬步出门。

  他飞速去厨房洗好杯子,许停烛喝不惯温度高的水,于是他翻出包感冒冲剂,倒入三分之二开水,又将盛好的冷开水倒入三分之一。

  等杯口恰好不冒烟,他握起杯子走进卧房。

  许停烛不知何时坐起身,正倚靠床头柜半眯双目,等池赭望去他又开始闪躲视线。

  池赭默然上前,将杯子塞进他手心,许停烛乖乖低头小口喝起来,池赭掰出一颗阿莫西林,递至许停烛唇瓣,许停烛愣了两秒钟,终究在池赭催促眼神下张唇含住了。

  整个过程里,许停烛始终没抬目瞧池赭一眼。

  等他将药喝得一滴不剩,池赭尽职尽责拿回杯子搁好,递去纸巾命令他擦干唇角药渍。

  行云流水做完这些动作,池赭拿起空杯,准备去洗手间翻条新毛巾替许停烛物理降温。

  刚一旋身,许停烛终究按捺不住僵持气氛,倏地拽住他衣摆。

  池赭停下脚步,沉默注视下方用力到指骨泛白的指节,细致感受许停烛的局促。

  在池赭面前,许停烛做再多伪装也是徒劳,他一举一动呈现在池赭眼中,全都透明而清晰。

  池赭沉吟片刻,搁下杯子将许停烛拳头攥进掌心,轻轻塞回棉被。

  他凝望对方眼底的仓皇,松口了:“说吧。”

  许停烛嗫嚅半晌,只垂眸道:“对不起。”

  一时之间,池赭心酸得要命。

  “向我道歉做什么。”他替万分不安的许停烛掖好被子,说,“没照顾好自己就算了,怎么还不接电话?不怕我担心吗?”

  许停烛溢出无意义音节,支支吾吾一句话都没说清,没多时他泄气般转过身子,用拒绝的脊背冲向池赭。

  池赭寻思着许停烛像个小孩,生病了就会闹脾气。

  等了半天,许停烛也没开口回答的意思,池赭权衡利弊,决定还是依计划端盆水来,结果没走两步便留意到椅背搭着的湿透衣服。

  衣服不光湿,还在不停向下滴水,滴得那块地毯呈现出深褐色。

  池赭顿感错愕,猛回头脱口而出道:“这么大的雨,你没打伞?!”

  被子里的人不知所措地缩了缩脖子,明显在下意识逃避。

  池赭这才咀嚼出许停烛今夜的反常。

  他不单单是怕池赭怨他没照顾好自己,还瞒着其它事。

  若非如此,池赭推门进入的第一秒,许停烛就该张开怀抱冲他撒娇抵罪了,哪至于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电光石火间,池赭忆起梧桐树旁那把熟悉雨伞,因淋久了雨而酸胀异常的躯体倏然被巨锤狠狠砸击,害得他差点没站稳脚。

  池赭想起自己在哪见过那把伞了。

  这把伞是许停烛前段时间网购的,收到货时,池赭还评价过这伞中看不中用,雨如果太大肯定挡不住。